妖孽先生瞥了一眼,灯光太暗看不清楚,不过对方的年纪的确够小,看起来甚至像是未成年。酒吧老板真是越来越掉进钱眼里了,再下去估计连小学生的零花钱也不放过了。他一面腹诽一面摇了摇头。
“怎么?不喜欢雏儿?雏儿好搞呀!”酒保压低了声音说,“我敢打赌,你再不过去,他就要鼓起勇气走过来了。”
妖孽先生又扫了一眼。白白净净的男孩子,两只眼睛又大又圆,一身校服在酒吧里格外显眼,整个人就像是只小白兔似的,浑然不知道自己已经掉进了狼窝。他果然像是对妖孽先生极为感兴趣,每隔一会儿就要偷偷看妖孽先生一眼。
算了算了,就当日行一善,把人弄走吧!
他想起要是白莲花先生在场估计也会这么做,心中不由涌起一股恶寒。
善良什么的,根本就跟我不沾边嘛……
妖孽先生放下酒杯,一步步走过去,对方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巴掌大的小脸上都能看出红晕。
“不请我喝一杯吗?”妖孽先生惬意地在小白兔的对面坐下。
“请的!”小白兔发觉自己说得有些急切,脸上顿时烧得更厉害了。他招来侍者,问妖孽先生想喝什么。
“这种事当然是由请客的人决定。”妖孽先生双手支着下巴,对小白兔挑了挑眉。
“那……那……雪碧好吗?”小白兔绞尽脑汁,想出了一个让妖孽先生大跌眼镜的答案。
妖孽先生看了一眼摆在小白兔面前的可乐,释然了。
“一杯vodka7。”他对侍者说。
“那是什么?”小白兔一脸好奇。
“雪碧。”
“……”小白兔显然是不大相信这个答案,不过酒上来之后因为伏特加和雪碧都是无色的,看起来倒真的像是一杯纯雪碧。
“你经常出来玩?”妖孽先生慵慵懒懒地问。
“不,今天……今天还是第一次。”
“你发现没有,这里只有男人。”妖孽先生眯起眼睛,凑近一些,小白兔的脸颊顿时红成一片。
“这里是……是……当然只有男人。”小白兔没好意思说出gay吧这两个字。
“喔?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妖孽先生笑了笑,“和男人做过?”
“没有!我……我只是想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小白兔的声音有些轻。
妖孽先生来了兴趣:“喔?你的‘敌人’……是个gay?”
“其实是我爸爸……”
“你爸是gay?”妖孽先生啧了啧嘴,儿子都那么大了,估计是个双吧?
“不是的!”小白兔又开始咬下嘴唇,“是他想给我找个后爸。”
妖孽先生差点把一口酒喷出来。有听说过找后妈的,找后爸是怎么回事?!
“那个人是我妈妈的堂弟,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有事没事就到我们家做客。自从认识他之后,爸爸就像变了个人似的,都……都不在乎我的感受了。他跟我妈妈长得一点都不像,还没有我和妈妈长得像呢!”小白兔一脸义愤填膺。
妖孽先生突然觉得这个故事有些似曾相识。
“你觉得你爸爸为什么要对你好?”他突然冷冷地问。
小白兔吃了一惊,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因为他是我的……”
“是你爸爸就该对你好吗?”妖孽先生打断小白兔的话,脸上露出一丝嘲讽,“除了让你吃饱穿暖之外,谁也没规定他对你有别的义务吧?如果要我选,和一个整天只会理所当然地索取的儿子相比,我也宁可选一个温柔的情人。”妖孽先生甩了甩头,把白莲花先生的形象从脑袋里甩了出去。
“那我该怎么办呢?”小白兔看起来就像是要哭出来了。他觉得自己很有可能就要被抛弃了。
“离开你爸爸你就什么都不是了。骨气顶什么用,要真的到了被扫地出门的那一天,就什么都得靠自己。”妖孽先生的眼神有些虚幻,“你试过饿极了跟人讨没人要的烂菜充饥吗?你试过冬天连一床被子都盖不起吗?”
小白兔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显然是想也没有想过可以有这样的假设。“可我还有爷爷、奶奶、大伯、二伯、三叔和小姑姑啊!”他小声说。
妖孽先生挑眉:“他们都在你身边?”
他实在有些讨厌这种泡在蜜罐里长大的小孩,相比之下倒是白莲花先生更让人感觉亲切一点。
“不,他们都不在。”小白兔咬了咬嘴唇,“可是他们给了我许多压岁钱和零花钱。”他从书包里掏出一沓毛爷爷放在桌上。
妖孽先生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你包里放得都是钱?”
“不是,还有作业本和一些衣服。”小白兔把书包的拉链又拉开一点,好让妖孽先生看清里面的东西,“我本打算离家出走,所以把所有的零用钱都带了出来,走到这里才突然想起要来‘了解敌情’。”
妖孽先生皱了皱眉,他看到周围已经有好几桌人注意到了他们这边的动静。这个区向来不太平,从酒吧门口到大马路之间是一段暗巷,小白兔竟然敢钱财露白,今天恐怕是很难从这里顺利脱身了。
这个时候真想要李小龙附体这样的金手指啊……
妖孽先生眼睛突然瞪大了一圈。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喂?白莲花先生吗?我这里有点事,你能不能来接我一下?我在……先随便喝点酒再过来。家里没有?不不不,不用去超市买。你先过来吧,我这儿有酒。”
观音附体的金手指应该和李小龙附体差不多吧?再不济有两个大男人在,总能打消别人一些念头。
妖孽先生放下手机,挑衅似的环视了一圈周围,用强大的妖孽气场先镇住场子。
“你爸是李刚吗,让你随身带那么多钱?”他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对小白兔说。
“不是。”小白兔摇了摇头,“我爸是高干。”
“……”
白莲花先生赶到酒吧的时候,小白兔正捧着妖孽先生的手掌,一下下往他手心里吹气。即使在昏暗的灯光下,妖孽先生白皙手掌中的血口子也非常触目惊心。
白莲花先生大吃一惊,连忙昂首阔步往里冲,一直走到妖孽先生跟前:“你怎么受伤了?”
妖孽先生这会儿正在等着酒保给他拿纱布,一抬头看到白莲花先生只觉得手心抽疼,顿时没了好气:“没什么,耍帅失败而已。”
小白兔发觉突然出现的人是白莲花先生,顿时害怕得缩了缩脖子。他刚刚对妖孽先生说了许多白莲花先生的坏话,却不知道这个人竟然是妖孽先生的朋友。他见妖孽先生不吭声,顿时觉得自己有义务通报一下妖孽先生刚刚的“壮烈举动”。
“小……小舅舅,刚刚有几个坏人围上来,妖孽先生用啤酒瓶把他们都吓走了。”
白莲花先生极为难得地板下脸:“怎么会这样?到底出了什么事?”
妖孽先生冲小白兔努了努嘴:“你侄子带了一书包人民币到酒吧来体验生活,刚巧碰上我。”
小白兔赶紧低下头假装自己不存在。经过妖孽先生的“科普”,他已经意识到随身带那么多现钞是不对的,应该问高干先生要一张无限量透支信用卡才是正经。
白莲花先生的胸口剧烈地起伏了一下,他咬了咬牙才忍住没有发火:“那啤酒瓶是怎么回事?谁把你弄伤的?”他问的虽然是妖孽先生,视线却落在小白兔的头顶。
“先坐下再说。”妖孽先生用没受伤的手扯了扯白莲花先生的胳膊,“咳咳……我的手……其实是我自己弄伤的。这不是看没有趁手的家伙,所以特别点了几瓶啤酒,打算砸掉啤酒瓶底,当家伙用的。不过这儿的桌子不够沉,材质也有点不对头,实际操作起来出了点偏差。”
妖孽先生脸上有些尴尬,他也没想到本来是吓唬人的举动,结果砸了两下都没砸碎啤酒瓶,第三下玻璃碎片反倒嵌进了自己的手心。好在当时流了不少血,加上惊动了酒吧里的工作人员,倒还真的镇住了周围蠢蠢欲动的人。
白莲花先生心痛得要命:“我送你去医院吧!”
妖孽先生不以为意:“没事的,包一下就好。”
这时候酒保急冲冲拿着急救箱过来,看到白莲花先生先是一愣,随即也像此刻酒吧里的大多数人一样,对白莲花先生露出感兴趣的表情。白莲花先生丝毫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异动,一把接过急救箱说:“我来吧!”
他小心翼翼地帮妖孽先生处理好伤口,嘴里忍不住嘀咕:“这样不行,等一会儿还得送你去医院。”
妖孽先生嗤之以鼻:“一点小伤口而已,比这厉害十倍的也用不着去医院。就是划得不是地方,断掌岂不是会变得没人要?”
我要你!
白莲花先生差点脱口而出。他握着妖孽先生的手掌,只觉得心口砰砰直跳,目光像是受了蛊惑一样被妖孽先生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吸引过去。“你这样讳疾忌医是不对的,起码要让医生帮你消毒一下伤口。只用酒棉花擦过一遍,不知道会不会感染。”
妖孽先生挑眉:“我讨厌医院,你帮我买点消毒药水不行吗?”
白莲花先生红着脸别过视线:“也……行……”
一旁的小白兔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突然觉得气氛有点奇怪。好在这会儿又进来了三个人,一下子就把小白兔的关注点引开了。他认出前面两个是时常跟在高干先生身边的叔叔,顿时只想把自己缩成一个兔子团,不要被任何人看到。只可惜高干先生的眼睛是雪亮的,对他来说儿子和心上人坐在一起,其醒目程度简直和两千瓦的电灯泡差不多。他一下就发现了目标,也看到了正和白莲花先生“手拉手”的男人。
“小白……”
“爸爸,我好害怕!”小白兔后腿一蹬,一下子蹦到高干先生怀里哭泣起来。他本来只想逃避惩罚,因为往常只要他流眼泪,高干先生就拿他没办法。后来想起妖孽先生说的,爸爸可能会因为自己不懂事不要自己,登时真的伤心了,眼泪吧嗒吧嗒一个劲往下掉。
高干先生无奈。他知道白莲花先生喜欢妖孽先生,本来不愿意把他们两个单独留下,但是儿子又不能丢到一边不管,只好认真地看了一眼妖孽先生,道了声谢,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