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温度很低,天上淅淅沥沥的掉着冰粒子,宁城的夜晚,一切应该是霓虹闪烁、声色犬马,而此时却是万籁俱寂,只听得到冰粒子打地的声音,冯笑笑忍不住冷的缩起了脖子。
外婆的车在人民医院门口停下,这里也和冯笑笑记忆中不同了,一切都那么的老旧,医生和护士依然忙忙碌碌的。她跟着外婆走进医院,冯笑笑已经很久没见过外婆这样心急火燎、健步如飞的样子,她印象中的外婆只会瘫坐着,眼神呆滞的看着眼前的人,似乎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
加护病房里,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躺在病床上,他皮肤黝黑,满身插满了针头和管子,肚子上绑着白色.医用绷带,绷带被血渍染得通红,这场面让人看的不胆寒。
男人双眼紧闭,面色发青、唇色发紫,显得毫无生机。
冯笑笑惊呆了,这张脸她认识,在老旧发黄的黑白照片里那张父亲的遗像上。
从来没有在现实中!
这是她的父亲,她还未出生就死去的父亲,只在亲人口中听过的人民警察冯建业,烈士冯建业。
她努力的掐了自己一下,可并没有醒来,一切像梦,又似乎不是梦。她是谁?外婆为什么这么年轻?死去三十多年的父亲为什么躺在眼前?一个个疑问让她喘不过气来。
一个医生走过来,用极冷的声音说。“你丈夫5分钟前刚刚走了,我们已经尽力了”。接着他把手搭在她的肩上,说:“请您节哀。”
她忽然意识到,在别人眼中,她可能不是冯建业的女儿冯笑笑,而是冯建业的妻子裴月珍!
她踉踉跄跄的走到洗手间,这里只有一面小小的挂镜,灯光微弱。她看着镜中人那不是冯笑笑的大腮帮子和寡淡的五官别人说她像极了父亲,那是裴月珍的脸,不过更年轻秀气一些白皙的肌肤,粗眉下一对杏仁大眼,浓黑的睫毛,高挺的鼻子下一对樱桃小嘴真有些王祖贤的样子,只是此时面色如纸一样惨白。
她脑袋嗡的一响这难道就是父亲去世的那一夜?父亲还是年轻的26岁,不过刚当上警察的第四年,追捕入室抢劫的亡命之徒时,被持刀的凶手残忍的捅死了。
那时,母亲刚满裴月珍20岁,肚子里怀着三个月大的冯笑笑。
冯笑笑摸摸自己这具肉身的肚子,惊诧的想,肚子里这个是谁?她已经是裴月珍了,那冯笑笑是谁?
细思极恐,她一颗心跳的乱七八糟,冷汗直流。
她脚有些软,不知怎么走回了加护病房。外婆正趴在父亲身上嚎啕大哭,嘴里念念有词,你就这么去了,让我女儿以后怎么办啊?你让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你不能死啊,你不能死啊~~
老一辈的人哭丧起来犹如唱歌,一首悠长悲伤的咏叹调,但不有些滑稽。
看着父亲的冷冰冰的遗容,她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酸酸涩涩的,却丝毫没有真实感。
她这才发现外公也在,他同样显得年轻健壮,外公扶住冯笑笑,絮絮叨叨说了一些话。说冯建业是为国牺牲的,是人民的英雄,你要感到骄傲。别太难过了,肚子里还有孩子。
外公是当兵出身,说话永远是主旋律的调子。他此时眼睛红红的,明显刚刚哭过,也许是在她们来之前。
整个病房,只有冯笑笑哭不出来。
父亲已死这个事实,对别人而言,是晴天霹雳,对她而言,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