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安柔告状一事,就料到安衡兴会来。他不禁恼怒,安柔当真是个添乱的主,都多大年纪了,遇事还不会自己处理,竟把老爹搬来,真是懦弱无能!可恼怒归恼怒,黎烨还是得着手准备迎接安衡兴的相关事宜。
时至初夏,蝉鸣四起,阳光透过树丛,洒下一片惬意的凉爽。
黎烨骑着战马,守在关外,至烈日当头,才见安衡兴的部队缓缓行来。黎烨上前迎接,他满脸是汗,眼中透出焦躁,但又强撑笑意。安衡兴坐在轿中,他掀开帘子,看了一眼黎烨,表情难看,他说:“本王要见柔儿。”
黎烨自知理亏,赔着笑脸,将大部队领回黎宫。他本是准备了盛大的宴席,但因安衡兴心情甚差,无半点食欲,黎烨只能取消宴席,转而请出安柔,与他们一家人简单吃了几道小菜。
安衡兴居于客首,他时时关心着安柔的情绪,满脸心疼,虽对黎烨抱有不满,但毕竟是亲家,很多话都不方便说出口,所以,安衡兴总是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样。
相比之下,安衡兴的长子,也就是安柔的哥哥安宇文就直白很多,他的所有情绪全都表现在了脸上,他粗鲁地吞下几口饭,而后将碗筷一扔,一边嚼着饭,一边对安柔道:“柔儿,来,跟哥哥说,这人渣怎么欺负你了?”
安柔不懂人情世故,更不懂未雨绸缪,她见到自己的亲人,忽感独自飘零的一颗心有了归属,有了依赖。于是,她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还是黎国的贵妃,往后的日子还得在黎国过,便想也不想,一股脑把所有酸水全吐了出来,“哥,柔儿在黎国过得可苦了,方嫁到此地,黎大哥还对柔儿关怀备至,但慢慢的,黎大哥就疏远了柔儿,与其他女子寻欢作乐,将柔儿关在锦绣宫,不给柔儿出门。有一次,柔儿实在耐不住孤独了,便去找黎大哥,谁知,黎大哥竟让柔儿与一太监一同侍寝,而最后那太监还一脚把柔儿踢下了床!”说到此处,安柔悲从中来,情绪再次失控,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她呜咽着继续说道:“事后,黎大哥非但没有为柔儿讨回一个公道,还纵容了那个犯事太监,才关了八天,就把他放了出来。柔儿不甘受辱,于是去找黎大哥讨个说法,谁知,他竟说柔儿胡搅蛮缠,并彻底将柔儿打入了冷宫。后来,柔儿有幸怀了龙子,情况方才得到改善,稍有了些重视,然而,当柔儿生下龙子后,黎大哥却硬生生抢走了柔儿的孩子,不给柔儿照看!柔儿一人孤苦无依,只能每日在宫里以泪洗面,过得好生凄惨。前几日,黎大哥终于兑现曾经的承诺,册封柔儿,给柔儿一个名分,柔儿为他生了一名太子,他却只封柔儿为贵妃,而当年那个犯事太监,竟被封为了王后!柔儿不甘啊,为什么这样?黎大哥为什么要这样对柔儿……”安柔哭得梨花带雨,说到后来,更是泣不成声。
安宇文怀抱着安柔,轻声抚慰她,然安柔越哭越凶,这一年多的委屈和悲痛在这一刻全部爆发了出来,如泻堤洪水一般一发不可拾。安衡兴面色难看,眼中也闪过一丝泪光,他看着安柔,眼中全是疼惜,他转头看向黎烨,略带指责道:“当初你承诺会好好待柔儿,本王方才同意将她许配给你,但现在,她这般难受,全都是因你而起,你为何要这样待她啊?”
黎烨眼皮跳了跳,亲眼目睹这家人对安柔的疼爱,当真是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不问清缘由,只听安柔的片面之词,便将矛头指向自己,果然是家人同心。黎烨想了想,答道:“世伯,安柔所言非虚,平日本王待她确实不好,让她心力憔悴,是本王的过失。可世伯是否想过,本王身为一国之君,当然坐拥后宫佳丽三千,不可能时时照看一人,世伯身为邶王,应深有体会吧?所以,这必然会出现一种结果,便是有些妃嫔在一段时间内会遭受冷遇,但并非一直如此。安柔也不例外,在本王的新鲜劲过去后,她也会有一段冷遇期,然因世伯自小对她关爱有加,所以她无法忍受这样的常态,才导致郁郁寡欢,若看开些,其实这些并不算事。至于抢走她孩子的事情,本王以为,安柔心智本就像个孩子,若让她再带一个孩子,岂不两个孩子玩到了一处,那该由谁来施教?世伯,很多事情并非我们所看到的那样,有些决定,本王也是经过了多方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