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在另一个时空这些年的所见所闻,韦德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岚影一直安静地侧耳倾听着,也不插嘴。直到很久之后,男人口干舌燥地停下,他才淡淡道：“你在回避我的问题，师叔。”语气缓慢而直接。

韦德瞬间一愣。

岚影笑了笑,继续说：“你穿梭过无数个时空中，遇到过无数次同人不同命的自己和他人,却从未遇到过我对吗？”

韦德没有回答。他奇怪地瞄了岚影一眼，小声道：“真是越来越不好骗了。”

岚影全当没有听见,他抽了抽嘴角道：“我只是想要弄清楚一些事情，师叔,麻烦你给我认真点。”

“好吧好吧。”韦德耸了耸肩：“你是主角，你说了算。”

“主角？”岚影挑眉，他觉得自己无意中好像又发现什么了。

“是的，主角，有什么没问题吗？”韦德看着他，表情无辜而狰狞。

“师叔。”岚影伸手揉了揉太阳穴：“恕我理解不能，请解释一下你所说的‘主角’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韦德走到客厅给自己倒了杯水一饮而尽，回过头，他慢悠悠地瞥了一眼坐在床上的岚影，语调颇为愉悦道：“第四面墙创造者们所在世界的屏障。既然我打破了它，当然就能看到更多的东西了。你知道关于我的漫画哪一本最畅销吗？他们甚至还制作了关于我的游戏！我听说在x战警电影里面那个扮演我的家伙叫什么瑞安.雷诺兹，为此我还专门去买了那家伙的杂志，哦，你永远没法体会我当时的心情，那感觉真是糟透了，那人根本没有我一半帅好吗？！”

所以你想表达的到底是什么？

你很出名，或者说比你的扮演者更帅？

“你肯定在想什么对吗？”韦德挑挑眉，他将茶杯随手放到桌上，走向岚影，声音意味深长，“我能感觉到你再思考，但自从回到这个世界开始，我就看不到旁白了，这实在是让人有些不习惯。不过，好吧，至少它证明了一件事那就是我的猜测是对的。这里并不是以我，或者是任何一位超级英雄们为主角的世界。别这么看着我，亲爱的，我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了吗？我穿梭过无数的平行世界，也许是时空流速的不同，虽然你现在看上去并没有长大多少的样子，但其实以我的时间观来看，我们至少有七八十年没见了甜心，真高兴你没有变成什么满脸褶子的猥琐老头。”

岚影：“……”

“呃，刚才我们说到哪儿了？哦，第四面墙，是的，它被打破了。然后我就顺便去创造者们的世界溜了一圈，那真是个无聊透顶的世界。我看了漫画，所有人的，我还杀了那些自以为神的编辑，轻而易举。最后我回到了我本该存在的世界，也不对，这个世界才是我本该存在的地方。不过，算了，反正上个世界的我也被我杀了，我亲手毁灭了一个世界，你能明白那种感觉吗？”

岚影似乎想要说什么，他动了动嘴，却最终克制地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随着话题的深入，韦德脸上的表情已经逐渐流露出了某种非常危险的讯息。岚影实在不能确定自己如果贸然开口的话，对方会不会直接一枪蹦过来。但僵持半响，一直面对那张完全毁三观却作死地努力表现出可怜兮兮表情的脸，岚影终于还是败下阵来。

“老实讲，我一点也不明白……”他想了想说：“不过如果师叔你是在不爽被人操控的人生的话，我倒是可以稍微理解点，那种感觉的确非常糟糕。但是，事已至此，又能怎样呢？即使你杀了那么多人，心情肯定也没有好上半分吧？”

这下轮到韦德沉默了。

岚影看着他，继续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不过我想你大概也不屑于他人的安慰。那么我不防说说自己的想法好了，就我个人而言，就算我的人生是被人操控着的，但首先，我有思维，是单独的个体，这点你得承认对吧？那么很多事情，不管别人怎样诱导安排，他能影响的都只是周遭的环境或者别的什么东西，他只要无法直接掌控我的思想，那么我的人生走向该怎么发展，决定权最终还是在我自己手上我是这么觉得的，而你……又能明白我的意思吗？师叔。”

韦德皱眉思索着，没有说话。

“好了，这些你自己慢慢去想，我们先言归正传。”岚影伸手打了个响指，见成功拉回了对方的神智后才开口道：“这个问题对我很重要，师叔你一定要如实回答我在其他世界，你到底有没有再遇到过我？以及……”说到这里，岚影忽然顿住。他环顾整个房间，最后将目光定格在身侧的鸭绒枕头上。

随着他的目光，整个枕头瞬间炸开，分解成无数细小的颗粒悬浮于空中，然后开始急速地拼拼凑凑，没一会儿就变成了一个有着一双柔软大兔子耳朵的少年上半身立体像。

“他。”直到这时，他话里的最后一个字才嘣出来。

“哇哦，还挺软的。”韦德伸手戳了戳兔子少年的半身像，嬉皮笑脸的表情已经再次回到脸上，好像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岚影的错觉。

岚影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目光微沉，“你在别的时空见过他吗？师叔。”

“没有。”大概是看出了岚影的认真，韦德这次的回答倒是十分快速并且肯定。“我没有见过他。”他说：“这家伙是谁？要知道，一个世界的范围还是很大的，我不可能每个人都认识。”

“他叫岚煦。”岚影微眯起眼睛看着身前的兔子少年半身像，不知道为什么，他笑的有几分勉强。

韦德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点，他挑了挑眉，问道：“这小子对你很重要？”

“算是吧。”岚影闷闷地应了一声，“那么接着说关于我的问题，你在别的时空见过我吗？”

“有也没有。”韦德抬手支着下巴稍微回忆了一下，“我遇到过很多个你，不同身份的，就像是我一样，我在这里是人类，在某个时空也许只是一只牧羊犬什么的，你能懂我的意思吗？我是说本源，无论外表怎么变化，一个人的本源是不会改变的。”说到这里，韦德停下来看向岚影。

接到对方带着明显询问意味的视线，岚影默默思考了一下，点点头。

“至于为什么我会知道那些应该是你的人又不是你。”韦德继续道：“我刚才也说了，本源。虽然很模糊，但拜旁白所赐，我总是能模糊地感觉到这种奇怪的东西，他能帮我分辨出谁是谁，正如同我能在另一个世界的牧羊犬身上发现那家伙就是那个世界的我一样，我知道那些人就是岚影，他们是另一个时空的岚影，但也仅限于岚影，他们并不是你。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岚影悠悠的摇了摇头，“不明白。”

“……”韦德脸上的表情木了一下，他伸手胡乱地抓了抓脑袋，一脸哀怨的看着岚影，“虽然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但是甜心，你就不能稍微表现得理解我一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