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渍四溅。

岚影跪在地上，没有任何躲闪，茶杯重重地砸在了他的额头，顿时就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玻璃碎裂的声响，同时头破血流。

“师兄！”金克丝惊呼一声，被瞎大师暗中扯了一把后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嘴。

像是没有听见金克丝的声音，二长老意外地喊了一个人的名字：“蛇眼。”

听到‘二长老’叫自己，从始至终都沉默地站在安放苦大师尸体躺椅后石柱阴影中的蛇眼往前走了两步显出身形，低下头，不卑不亢地朝坐在上首的两人行了一礼，回道：“是。”

‘二长老’神色莫测地扫了他一眼，目光再次落到岚影身上：“他既然死不承认，你就把你先前看见的给我再说一遍。”

师傅遇刺的时候明明那么多人都看见了，为什么偏偏只点名道姓的叫自己来问话？他虽然知道这老头一直都不怎么喜欢自己，但都这种时候了还那么小心眼的话是不是也太不顾全大局了一点？而且他刚才已经说过了吧，他并没有看清楚刺客的面容，只是一个模糊的侧脸和背影，还有那把刀……那的确是自己的刀……

蛇眼危险地眯起眼。

老实说，无法阻止苦大师的死亡他虽然有些难过，却并不伤心。他已经隐晦地提醒过老人，但对方却只是接受了他的好意，并没有实实在在地未放在心上人生本该有的劫数，并不是一时的躲避就能完全越过去的，路，要自己走出来的才是真正的路，不管它看上去有多少艰难险阻。他记得当时师傅是这样告诉他的，对方已经到了天命之年，既然连他自己都安然接受了死亡，蛇眼当然也就无法再去置喙什么。

可是现在一看，事情似乎并不如自己一开始想的那么简单。

是自己重生带来的蝴蝶效应，还是本该如此，只因上辈子他太过愚蠢才没有看透？

蛇眼用眼角的余光快速地瞄了眼坐在上位的二长老和三长老，又将金克丝脸上的表情仔细打量了一遍，这才看向岚影，对方也正看着他，漆黑如墨的双眸似死海般沉静无波，半点也没有了刚才那种就好像随时都能站起来跟人拼命一样的架势。

为什么不拆穿二长老那漏洞百出的话？

你究竟是怎么打算的？

蛇眼心里百转千回地打着旋儿，面上却依旧淡淡地没什么表情，见二长老忍不住要开口催促了，才暂时回心神，冷冰冰说道：“大概二十分钟前，我从师父这儿听完课离开，正准备要回去，结果才上了石桥就听到了师傅的叫喊声，赶过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一个身形样貌和师兄非常相似的人拿着刀逃走，等我进到茶室的时候师傅已经没了气息。”

其实当时在院子里看见那人逃离的何止他一个，就拿金克丝说，这丫头当时还跑在他前头呢，估计看的绝对比他更清楚，但以瞎大师这态度看，显然是不想把自己女儿牵扯进来的。

“相似？小蛇眼你这话说得也太隐晦了。”‘二长老’哼笑一声，压低的声音带着独特的威严：“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小岚影，难不成你觉得是瞎师弟派去追捕那歹人的弟子会故意嫁祸给你？”前面还好，这最后一句就说的十足有些耐人寻味了。

听到话题突然转到了自己身上，将岚影捉拿回来的几个瞎大师门下的弟子全都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快速说道：“弟子们的确是循着那歹人的踪迹在后山林子里碰到岚影师弟的！而当时他的手里也正拿着行凶的武器，绝无半句胡言，还请师父明察。”

瞎大师本来还想帮岚影说上两句公道话，这么一来，也只好又把已经涌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辛师兄也只是一时气急，不关你们的事，先起来吧。”他朝那几个弟子的方向摆了摆手手，这才扭头‘看’向二长老，慢吞吞说道：“苦师兄之死事关重大，容不得半点马虎，既然这小家伙咬死了不是他干的，怕是另有隐情也说不定，我这人向来最不相信眼睛所见的东西，你我二人不如先将师兄的后事料理好了，再仔细审查如何？”

二长老沉吟片刻，终于还是长呼一口气做出了妥协：“罢了罢了，就听师弟的吧。”他说着，朝身边的弟子使了个眼色，抬手指向岚影，骂道：“给我把这孽徒压下地牢，严加看管！此事容后再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