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卧室。”方东升扶着他催促道,“别停,走动起来,尽快让血液流通。”
酸酸麻麻的刺痛一波波袭来,直击得头皮发麻,小瑜儿难受得双目通红,眼泪止不住往下流。
方东升看着他比小姑娘还要俊秀的白嫩脸庞,再想想他那三个早早就进入部队的兄长,心里不得劲道,“咋跟个姑娘似的,哭啥?又没缺胳膊少腿!”
流血受伤什么的一直离小瑜儿好远,今儿这一遭已经突破了他的心里防线,没想到方东升张嘴就是胳膊腿。
光是想一想,小瑜儿就激灵灵打了个哆嗦,白了脸。
“出息!”方东升斥了句,觉得走的差不多了,伸腿一勾妆台下的小凳,扶他坐下道,“说说事情的经过?”
小瑜儿伸手摸了下酸疼的后颈:“我在一个小胡同里走得好好的,脖子一疼,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醒来就在你们家柜子里,待了好久好久……”说到这里,小瑜儿鼻子一抽,就想哭,太可怕了!
四周黑漆漆的,全是板子,听不到声音,见不到一点光,他一度以为自己被谁装在棺材里活埋了呢。
“哪条胡同?”
“解放路往西走,第四个小胡同。”
方东升听得眉头一皱,那儿是个黑市:“你去哪干嘛?”
小瑜儿嗫嚅了会儿,眼见方东升要发火,才小声道:“买几个瓶子。”
“瓶子?”
“经了岁月的瓶子。”
方东升霍然一惊,忙起身开门,四下看了看,随之关上门,往单位打了个电话,问有过命交情的部下,今儿可有接到跟他有关的电话或是大字报、举报信什么的。
这是怕有人抓住小瑜儿的把柄,又知道他跟赵家的关系,将小瑜儿丢进家里,一网打尽呢。
挂了电话,方东升犹不放心,又分别往附近的革委会和公安局拐着弯地寻问了番。
放下电话,方东升回身一脚将小瑜儿连人带凳踹翻在地,张嘴骂道:“兔崽子,胆儿肥了,不知死活的东西!还初中生呢,我看你这些年的政治课白上了。”
小瑜儿这会儿也怕了,是真怕了,听着方东升打电话寻问的内容,他就知道自己闯祸了,极有可能会牵连到家里的爸妈和方爷爷他们,抹了把脸上的泪,小瑜儿抖了抖唇:“我想给我爸打个电话。”
方东升又惊又怒,抖着手点燃根烟,猛吸一口,没理他,重新拿起电话。
赵恪接到电话,仔细捋了遍事情的经过,若有所思,方东升的猜测虽说不无道理,不过他更倾向于,绑小瑜儿非敌是友。
“小瑜儿,你仔细想想,这段时间,你身边有没有突然靠过来的陌生人,或是你明明觉得这人十分熟悉亲切,却从没见过。”
小瑜儿沉思了会儿:“是有这么一个,不过应该不是她,对,肯定不是她!她是女生,13、4岁的模样,哪来的本事将我打晕,又丢进方爷爷家的柜子里啊。”
“说说,从相识说起。”
小瑜儿怔了下,将遇到赵红霞(小黑蛋)的前前后后说了一遍。
赵恪又问了几个细节,还有赵红霞的一些小动作和吃食喜好等,彻底放心了:“方叔,没事,熟人。那孩子应该是感受到了什么,出手教训小瑜儿同时,顺便给你敲了下警钟。”
方东升松了口气:“不怪我紧张,你不在城市不知道,现在……”
赵恪表示了解,安抚了他几句,逮着小瑜儿训了十几分钟,让他去看看他三舅和军区的几位长辈,赶紧回来。
小瑜儿这下受到了教训,哪敢不听啊,迭声应着,老实地在疗养院陪了秦淑梅两天,便乘车先去了军区。
结果刚一下车,就见一帮身着军装,带着红袖章的学生跟拿棍棒的王竣叔叔对峙着。
叔叔身后是惶恐不安的囡囡和张大娘。
小瑜儿心下一紧,撒腿就朝那边跑,门口斜刺里伸来一只胳膊,抓着他颈后的衣领,将人提溜了过去。
“红志叔!”
王红志上下打量了他番,“高了,”说完,探头朝门外看了看,“你自己过来的?”
“嗯,我跟串连的同学一起来的,他们在花城,我过来看看大家。”小瑜儿扯了下提上去的衣服,问道,“红志叔,我怎么没看到王奶奶?”
“老太太今早在家避着人喝了口农药,这会儿在军医院躺着呢。”
“人没事吧?”小瑜儿紧张道。
王红志默然,便是没事,接下来的日子也不好过。
“是王奶奶的身份被人揪出来了吗?”
“不光如此,张宁他大哥,七月份察觉形势不对,带着妻儿出国了。”
小瑜儿心头沉了沉:“其他人呢,蔡校长他们?”
“蔡校长和孟副师长那是战斗英雄,谁敢动他们!”王红志拍了拍他的肩,“放心吧,他们没事。倒是……”
“嗯?”小瑜儿疑惑地看向王红志。
王红志抹了把脸,颇是无力道:“老院长出事了。”
小瑜儿一愣,继而便带了抹然,老院长是军部有名的老中医。
“江司令呢,他都不管的吗?”
“能护的江司令都护了,他们两家……”王红志叹了口气,“江司令也无能为力。”
“走吧,”王红志望着过来的公交,拉着他向外走道,“我送你去镇上坐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