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红的鲜血循着光滑的大理石地板蔓延成了一朵鲜艳的血花,大殿的中央,一名少女死死的抱着怀中之人,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泪水悄无声息的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滑落,砸在其怀中之人的脸上,夏雨晴等人站在边上一脸惶然的呼喊着叫太医。
风霆烨等人听到消息,从御书房一路赶过来时看到的便是这个画面。
众人脸色微变,快步上前走到了夏雨晴等人的身边,看着还躺在地上的素无端,寒着一张脸问道:“怎么回事?”
夏雨晴的脸色苍白如纸,抿着唇道:“刺……刺客,那些刺客是为了我来的,大师兄他……大师兄他……”
夏雨晴话音未落,边上的云中越已经忍不住再次低吼了一声:“太医!太医呢?怎么还不过来?”
此刻的云中越脸色也不是一般的难看,虽然平日里喜欢提刀互捅,有事没事互黑,给对方惹下一堆的烂摊子收拾,但说到底还是同穿一条兜裆裤长大的情分,怎么可能真的希望对方出什么事情?这会子看到素无端重伤,云中越怎么还可能无动于衷?
“来了来了!”云中越刚一吼完,众人便见一小太监领着一群老太医连滚带爬的从外面冲了进来。
“皇上,皇后娘娘……”
老太医们刚想行礼便被风霆烨不甚耐烦的打断了:“这个时候还行什么礼,快看看人怎么样了?”
老太医们怔了怔,在看清素无端此刻的情况后,顾不得其他,快步上前想要查看素无端身上的伤势,却被翠儿一把抓住手腕。
“你想做什么?”
通红的双眼之中尽是凛冽的寒意,就好似一只被侵入了领地的猛兽,随时准备奋起咬杀这私自入侵自己领土的不速之客。
老太医被翠儿身上的气势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夏雨晴见状慌忙上前抓住翠儿的手道:“翠儿,老太医只是想救大师兄,你先放开。”
“救他?”翠儿浑身一颤,一脸麻木的转头看向夏雨晴,“你说他……还有救?”
夏雨晴一愣,怔怔的看着翠儿,翠儿她以为……大师兄已经……
夏雨晴双手紧握住翠儿冰冷的手,点头道:“嗯,大师兄不会舍得丢下你的。”
翠儿本就不曾停息的泪水再一次崩溃,夏雨晴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翠儿,心下一酸,一股子道不明的情绪在心底翻涌着,这两个人要是能对彼此都坦诚一些,何至于走到今天这地步?唉……
风霆烨一见夏雨晴稳住翠儿,立刻朝着那老太医使了个眼色。老太医如梦初醒,慌忙招呼着其他太医上前为素无端诊治止血。
“怎么样?”夏雨晴双手仍旧紧握着翠儿的手,看着几位老太医又是诊脉又是看脸色,忙得不亦乐乎,终究还是忍不住急切的问了一句。
诊脉的老太医听夏雨晴问起,面露难色:“回娘娘,素公子受伤颇重,失血过多,气息与脉搏都十分微弱,好在老臣这里还有一颗凝血的药丸,可暂时止住素公子身上不停流失的血气,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老太医还未说完,边上众人已经全都围了过来,紧盯着那老太医,连同神智一直有些恍惚的翠儿这个时候也转过了头,盯着那老太医。
老太医被看得后背发凉,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这才施施然开口道:“只不过素公子所受的这一剑虽避开了心脏,但到底离心脏太近……若是熬不过接下来的这几日……怕是回天乏术了。”
翠儿本就毫无血色的脸又是一变,夏雨晴等人的脸色也不好看。
“这么说来,没有其他办法了?”夏雨晴抿了抿唇,尔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双眸骤然瞪大,“二当家的,还有二当家的,如果是他的一定可以的……”
夏雨晴猛地转头看向风霆烨,岂料风霆烨的脸色却并没有因为她的话而变得缓和,反而更加难看了:“皇上?”
“苏神医他……如今不在京城,而且就算是现在立刻让他赶回来也来不及了。”
夏雨晴脑袋一阵空白,沉默了片刻,忽的抬头问道:“二当家的……去边境治瘟疫了?”
风霆烨以及跟在他身后的邵子唐几人闻言脸色尽是一变,看向夏雨晴的目光全都带上了几分的讶异,显然没想到夏雨晴竟然已知道此事。
夏雨晴看着他们几个的脸色便知道自己猜对了,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那老太医道:“没有其他办法了?”
老太医诚惶诚恐的回了句:“老臣只能暂时用一些珍贵药材吊住素公子的命,其他的……只能听天由命了。
听天由命……多么残酷的四个字,打碎了所有人的希望,无能为力,只能交托于天,让天来做抉择。命运就是这样,总在人们过分得意之时予以一记迎头痛击,告诉他们……他们不过只是一介凡人。
“素公子现在不宜过大的挪动,皇上,娘娘,你们看……”
夏雨晴转头看了风霆烨一眼,见他没什么表示,转头朝着殿内的那些小丫头道:“马上把偏殿收拾一下,让大师兄挪过去,小心一点。”
一群人兵荒马乱的做着各自的事情,夏雨晴本打算跟着翠儿等人前往偏殿,却在转身的一瞬听到了一声怨恨的咒骂。
“妖女!”
殿内的所有人怔住,不约而同的转头看向声源处。在发现那出声之人赫然是刚刚那些行刺的黑衣人之一时,不少人的脸上都不由得出现了几分愤然。
风霆烨等几个随后赶到的人在听到那人的喊叫更是脸色一沉,眉宇之间都浮现出了几分的煞气。
“爱妃,你先跟翠儿她们进去看看素公子情况如何,这里朕来处理即可。”风霆烨握了握夏雨晴的手,想让她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若是平时,夏雨晴一定不会想违背风霆烨意愿,乖乖离去,可今日……或许是因为素无端的事情太过震撼,也或许是这几日遇上了太多的事情,让夏雨晴整个人都变得犹如惊弓之鸟。这会子听到那人喊自己妖女便越发的难以冷静了起来,总觉得有什么难以控制的事情又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发生了。
“妖女,你一日不除,烨国便难以安宁。皇上,这个妖女祸国殃民,乃祸世妖女。请皇上为了烨国千万百姓着想,除去这个妖女,方得保烨国代代平安啊!”那黑衣人忽然激动了起来,起身便想朝着风霆烨冲过去,却被边上的护卫眼明手快的压制了下来。
边上众人忽听得那人慷慨激昂的话语,也是吓了一跳,一个个全都目瞪口呆的看向那黑衣人,不少人更是转头一脸担忧的看向了夏雨晴。
“你……你胡说!娘娘她才不是什么妖女,你这刺客行刺不成还想污蔑我们娘娘!”绿蕊率先回过神来,愤懑不已的冲上前去指着那个黑衣人便是一阵的痛骂。
那黑衣人不怒反笑,抬头愤恨的看了夏雨晴一眼,冷笑道:“不是妖女?不是妖女钦天监会因为其卜出烨国大凶之兆?不是妖女烨国现在边境会瘟疫连连,死伤无数?这一切都是拜这个妖女所赐,都是这个妖女的错。只要杀了这个妖女,烨国便会恢复以往的安宁,否则你们这些维护这个妖女的人,以后都会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那黑衣人近乎凄厉的喊叫让殿内众人都不由得脸色一白。
呵呵,这台词还真耳熟啊!夏雨晴不无自嘲的想到,她本以为自己听到这种话心里多多少少是会有些着恼乃至心慌的,可出乎意料的……在听到那人的那么说出口时,夏雨晴反倒前所未有的冷静了下来。
“绿蕊,你们几个都先进去看看翠儿和大师兄怎么样了。”
“可是,娘娘……”绿蕊等人有些不放心的看向夏雨晴,却在看到夏雨晴眼底难得闪烁着的不容拒绝的亮光后,默默的躬身退了下去。
风霆烨几人听到夏雨晴的话一怔,看着夏雨晴不同以往的表现,多少都有些惊讶:“爱妃,你……”
夏雨晴淡笑着上前抱住风霆烨的胳膊道:“皇上,这些刺客伤了大师兄,这会子又这般说臣妾,而且他们明显是为了臣妾而来,臣妾也想留下来听听他们怎么说。”
“这事朕能够处理。”风霆烨还想再劝,却从夏雨晴的眼中看到了少有的坚定,原本想要劝说的话语就这么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最终妥协的到底还是风霆烨,转头扫了一眼那几个还留有几口气的黑衣人,冷喝一声:“都带上来。”
“皇……”燕染有些不赞同风霆烨把夏雨晴留下来,开口想要说话,却被冷若枫与邵子唐拦了下来。
那些个黑衣人被带了过来,一个个全都对着夏雨晴怒目而视,眼中杀意还是不曾退去分毫。
风霆烨不着痕迹的往夏雨晴面前挡了挡,掩去那些人太过露骨的视线,目露寒光道:“是谁主使你们来行刺爱妃?还有……你们是如何知晓钦天监之事的?”
那些个黑衣人双手被制,面面相觑了一阵,瞪了夏雨晴一眼,冷哼一声:“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没有人主使我们?我们都是那些被瘟疫祸害的老百姓家中亲人,钦天监的事情纵然皇上你们有意隐瞒,有意偏袒这个妖女。但这世上到底没有不透风的墙,皇上你难道真要为了这个女人置烨国千万百姓的安危于不顾吗?”
“没错,瘟疫已经渐渐从边境蔓延开来,假以时日,王城定然也不能幸免于难,皇上难道就要为了这么个女人,让烨国所有人都陷入危险之中吗?”
有了那个黑衣人的开头,其余的那些黑衣人也一下子群情涌动了起来。护卫们见他们那么激动,本该堵住他们的嘴,怎奈风霆烨几人都没什么表示,而且听了那几个黑衣人的话他们也面露出了几分的犹豫。
风霆烨沉着一张脸,看着那群人蹦跶够了,忽的低喝了一声:“够了,朕想怎么做,还轮不到你们这些人来置喙!钦天监?呵,钦天监要真这么准的话,当年朕的父皇怎么会猝然陨落?钦天监?钦天监当年还曾信誓旦旦的告诉朕的父皇母后,那霍飞燕与朕的命盘相符,今后势必会成为朕的皇后,助朕统一四国,所向披靡。现在呢?你觉得一个疯婆子能做什么?”
那些个黑衣人被风霆烨身上渐渐弥漫出来的杀气吓了一跳,张口还想说话,便被风霆烨再一次打断了。
“瘟疫乃是天灾,朕不允许任何人把这盆脏水泼到朕的皇后身上,你们最好记住这一点。”
风霆烨此话一出,夏雨晴忍不住浑身一颤,抬头紧盯着风霆烨没有半分虚假的侧脸,双手微微收紧。
风霆烨却是没有发现她的异样,双眸紧盯着那些个黑衣人续冷笑道:“你们不肯说处幕后主使者,朕不强求,朕有的是办法查处谁在背后搞鬼。不过朕也奉劝你们一句,做事之前先想想清楚事情的始末,人云亦云,被人用来当成借刀杀人的工具尤不自知。”
风霆烨暗含嘲讽的话一出,那些个黑衣人的脸色刷的一白。
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风霆烨已经揽着夏雨晴往后退了几步,扬手一挥:“不管你们是不是那些被瘟疫祸害之人的家中亲人,胆敢入宫行刺,罪无可恕,先打入大牢,之后交由顺天府处置。”
风霆烨一声令下,那些个护卫便拉着那些个黑衣人往外退去。如梦初醒的众黑衣人顷刻间奋起反抗了起来。
“皇上,你不能再被那个妖女蒙蔽了,妖女祸国,红颜祸水,用她一人性命换取烨国千千万万个百姓的性命,才是一国之君该做的啊,皇上!”
“没错,皇上那个妖女若是继续在您的身边待下去,势必会给整个烨国都带来祸患!皇上你这般偏袒她,被其迷惑,终有一日会后悔的!”
黑衣人的叫嚣声越来越远,冷若枫等人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了,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全将目光挪到了不远处两人的身上。
“爱妃,你在发抖。”风霆烨弄走了那些个黑衣人便立刻感受到了从胳膊之上传来的细微颤动,双眸一凛,伸手握住了夏雨晴的手,却发现夏雨晴抖得越发的厉害了。
风霆烨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了起来,转头冲着外面喊了一声:“太医!”
夏雨晴慌忙拉住他的手,冲着他摇了摇头道:“我没事。”
风霆烨看着夏雨晴的侧脸,眉峰微拧,却是不怎么相信夏雨晴的话:“爱妃你的脸色太难看了,刚刚被吓坏了吧。朕让太医过来给你瞧瞧,压压惊。”
“我真的没事。”夏雨晴忽的高声大喝了一声,连带着风霆烨伸过来想握住她的手也一下子被她打到了一边。
啪的一声脆响,风霆烨的手就这么被狠狠挥开,震惊了殿内的众人,也吓到了身为当事人的两人。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夏雨晴一脸惊诧的看着自己把风霆烨挥开的手,想要后退,却被后面的小台阶给绊了一跤,险些跌倒。
“小心。”风霆烨见状忙伸手扶了一把,在夏雨晴即将倒地的一瞬将人重新拉回了怀里。
夏雨晴小脸苍白如纸,整个人都还有些恍惚,好一会方才彻底的回过神来,刚一抬头便看到了风霆烨满含担忧的目光,心下一颤,不自觉的伸手环住了风霆烨的腰身,死死抱住。
“这就是你这些年早出晚归的原因,钦天监算出来边境的瘟疫是因为我的缘故?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夏雨晴闷闷的声音从风霆烨的怀里传了出来,边上的燕染听到夏雨晴的问话,想要上前替风霆烨说话却被邵子唐给先一步制住。
燕染有些疑惑的转过头,便见两个好友面色凝重的冲他摇了摇头,这才抿了抿唇,有些不太情愿的偃旗息鼓。
风霆烨没想到夏雨晴会问这个,也是愣了一瞬。夏雨晴不肯抬头,风霆烨只能看着她头顶之上的发旋,轻叹一声道:“朕只是不想让你担心。”
一直以来,他都只想把这个人保护着自己的怀里,为她挡去尘世间的各种恶意声伐,让她一辈子在自己的羽翼之下跟着孩子们无忧无虑的生活下去。可他没有想到的是他怀里的这个人虽然胆小,又没心没肺,过度乐观,但在她的心里,她最想做的还是跟他一起共同分担属于他们的苦与乐。
夏雨晴听了风霆烨的话,揽着他腰身的手禁不住收紧了几分:“这么说来,他们刚刚说的那些都是真的?”
她早该想到,若真如夜殊颜所言,那即便是他不准备为难自己,自然有不少人会前赴后继的来找自己的麻烦,她接下来的日子,怕是不会太安宁了。
风霆烨没有回答,夏雨晴却已经得到了答案,将脸埋进了他的怀里,又问了一句:“那皇上你……相信钦天监所言?”
夏雨晴心跳如雷的等着风霆烨回应,岂料风霆烨竟是低低的笑了起来,将夏雨晴一直不愿抬起的头从怀里挖了出来,直视着她的眼睛道:“朕刚刚已经说了,朕若是相信钦天监,早在很久以前就信了,何必等到现在?更何况,朕素来不信命,若真要信的话,朕也只相信你会出现在朕的面前,与朕过这一世乃至生生世世,便是朕的命。”
夏雨晴双眸猛地一缩,一脸讶然的看向风霆烨,这殿中怕是只有她知道风霆烨的这句话意有所指。本来已经跳动得飞快的心脏,这个时候更是不受控制的剧烈颤动了起来。那不受控制的猛烈跳动震得她的胸口都有些微微发疼了起来。
风霆烨见夏雨晴不说话,轻叹了一声,伸手抚上夏雨晴的脸颊道:“这件事朕会处理好的,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爱妃,朕以为经历了这么的事情你该是信得过朕的。”
夏雨晴深深的看了风霆烨一眼,终是点了点头,将头重新埋进了风霆烨的怀中,遮掩去眼中的犹豫。
我不是不信你对我的在乎,而是不相信我自己。我不敢保证这次的瘟疫究竟是不是与我有关,更不敢保证在不久的未来之后看到你为了护着我跟全天下的人为敌的时候,我会不会心软,为了我同样在乎的你主动选择离去,我甚至都不敢保证今后的日子我还能留在你身边多少天。
狼藉的宫殿之中,两个人紧密相拥着努力想要给对方多一点的温度,却不知道这样过度的炽热会不会烫伤对方,让两个人的距离在恍然未觉之时渐行渐远。
风霆烨虽然很想留下来的继续安抚夏雨晴,但现在最重要的是先处理了那些个行刺之人以及那些指使黑衣人想对夏雨晴不利之人,故而在夏雨晴的情绪比较稳定之后,风霆烨便黑着一张脸带着邵子唐等人离开了撷芳殿,与他们一同离开的还有云中越。
“你准备怎么做?”刚一踏进乾清殿的大门,云中越便冷着一张脸,率先开了口,那张平日里只挂着戏谑的脸上此刻的冷硬比起冷若枫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风霆烨眉峰一挑,转头直视着他的眼睛道:“朕不明白六王爷的意思。”
“我是问你,小师妹的事情你准备怎么做?”云中越毫不畏惧的与风霆烨对视着,眼中闪烁着几分明显的咄咄逼人。
素无端已经重伤,他不能再冒着失去的夏雨晴的危险。平日里虽然几个人也会打打闹闹,吵个不可开交,但在心底他早把这些人,包括那个与自己极度不对盘的花某人,当成了自己除了云中里几人以外的亲人,尤其是夏雨晴这个年纪最小,也是最让自己头疼的小师妹。
命盘之说无论对哪一国的国主来说都是异常重视的东西,云中越虽然知道风霆烨很是重视夏雨晴,但他没有把握在江山大局面前,风霆烨会不会因为一时的犹豫就这么舍弃了夏雨晴。
“朕以为朕刚刚说得够清楚了,朕定会拼尽全力保爱妃安全,不让任何人伤她分毫。”
云中越看着风霆烨的眼神却是闪烁着几分明显的犹疑:“你真的愿意为了小师妹违逆天命?”
“呵……”风霆烨似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般,轻笑了一声方才看向云中越道,“天命?莫说朕知道爱妃的性情,知道她绝不会伤害朕,伤害朕的国家。便是天命真是那样又如何?为了她,朕可以不惜一切代价逆天改命!”
风霆烨最后的四个字说得掷地有声,一时之间竟是镇住了对面的云中越。
云中越怔愣了片刻,呲笑一声:“你最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否则以我千手神偷的名号,从你这宫中偷个人,再把这个人藏到你们谁也找不到的地方,易如反掌。”
风霆烨双眸一凛,看向云中越的眼中染上了几分明显的杀意:“你大可试试,若真有那日,朕必亲自领兵出征,踏平蜀国过境,不留寸草!”
云中越盯着风霆烨看了好一会儿,终是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去。
云中越一走,燕染等人都不由得微松了口气,刚刚那一瞬,他们还真怕这两人当场打起来。
“皇上,那些刺客您准备怎么处置?”冷若枫转头看了风霆烨一眼,低声问出关键。
“暂时收押,派人查清他们的底细。至于钦天监那边……”风霆烨的眼中划过一丝明显的冷厉,“做朕的臣子,藏不住话来就算了,还刻意散播流言,留着他们还有什么用?全部收押入狱。至于那些个在背后搞小动作的人,一个个的全去给朕揪出来。”
几人对视了一眼,知道风霆烨这一次是动了真怒,不敢有什么异议,躬身回了一句:“是。”
风霆烨虽然下了死命令,让这一次的刺杀的消息彻底的终结在了皇宫之中以及几个必要通知的人那里,但还有一些人却是想瞒也瞒不住的,就比如……
“那丫头遇刺了?竟然毫发无伤,命可真大。不过碧轩美人家的那个运气可就不怎么好了,指不定接下来的哪天就与世长辞了。”颖玥坐在靠窗的椅子上,手臂之上还停着他家的那只秃鹫,边说着边从一旁的桌子上取过瓜果逗弄着手上的爱宠。
夜殊颜转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扬手让那个报信的暗卫退了下去。
颖玥见夜殊颜没有接话,遂又补了一句:“说起来,这烨国的钦天监还算有点本事,竟然卜得出那丫头与这次的瘟疫有关。”
这次夜殊颜脸上的表情终于发生了几分的变化,冷笑一声道:“谁说把那丫头与那场瘟疫联系起来就非得用卜算的了?”
颖玥愣住,不用卜算,难不成……
“义父的意思是……烨国朝中有人想对那丫头不利?”
夜殊颜取过桌上的茶壶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轻抿了一口道:“那丫头被封了为后多年,又有两个孩子傍身,可惜在朝中除了那几个与风霆烨比较亲近的朝臣以外,根本不曾有其他她可以依附的势力,时间久了势必有人眼红,趁着这个大好机会想要除掉她的人自然不少。”
“原来如此。”颖玥眼底划过一丝了然,“不过这些人怎么就这么确定他们真的能煽动得起那些个江湖草莽为其卖命?他们难道就不怕作茧自缚?”
夜殊颜淡笑着睨了颖玥一眼:“这个世上最常见的便是人云亦云,有些事情发生得太过凑巧,再加上一点点的有心为之,便会变得比想象中的理所当然。那些个江湖草莽不少人的家中亲人都在边境,被卷进了瘟疫之中,正值精神紧绷之时,忽然听到这个讯息,自然深信不疑。不管之前怎样,那一瞬对那丫头的印象定然大打折扣。所以说,这个世上,感情这种东西总是最容易影响人。”
“呵,这招借刀杀人用得确实高明,只可惜没起到什么作用。以风霆烨的性子,定然不会就此善罢甘休,那些人怕是逍遥不了多久了。”
颖玥刚一说完,夜殊颜便轻笑了起来:“怕是没这么简单。”
“嗯?”
“世人多爱人云亦云,有些事情信的人多了,自然也就成真的了。风霆烨聪明,那些个老家伙也不傻,他们若还有几分才智,这个时候就该知道怎么做才是对自己最好的。而且……更大的麻烦,现在都还没有出现呢。”
颖玥怔住,心中隐隐明白夜殊颜口中的更大麻烦究竟是什么,扬手将手中的最后一块糕点丢进秃鹫的口中:“这么说来,现在就松懈,怕是有些为时过早了。”
夜殊颜端起茶水再次抿了一口,幽幽道:“真正的麻烦,才刚刚开始。”
这次夏雨晴遇刺的事情在宫中掀起了轩然大波,离媛与前不久刚刚出宫到贺府小住的云曦得到消息立马回了宫中,在庆幸夏雨晴几人女孩子没事的同时,也担心起了素无端的安危。
素琳琅与徐老在得知素无端的事情后,当即便赶进了宫中。
两人虽说平日里对素无端多为放任自流的态度,但天下哪个父母不关心自己辛辛苦苦生出来的孩子,这会子看着自己一早还活蹦乱跳的儿子躺在床上生死未卜,素琳琅险些就当场把皇宫的房顶给掀了。
“该死的,究竟是哪个混蛋伤了我儿子,我要把他丢进蛇窝去喂蛇!”素琳琅脸色一沉,当下便撩了袖子准备去找那个伤了她儿子的黑衣人。
徐老见状慌忙伸手拉了她一把,一脸无奈道:“疯婆子,这是皇宫,不是你苗疆,你做事之前好歹也先……”
徐老还未说完便被素琳琅打断了:“皇宫怎么了?我儿子在皇宫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还不能说两句了,逼急了我就把这皇宫里的人一起弄死,全都给我儿子陪葬去!”
“你!”徐老刚为了儿子的事情劳神,这会子更是被素琳琅的不讲理气得险些当场厥过去。
这个时候,边上忽的传来了一声“师父,师娘……”
争吵的两人同时回过头来,正对上夏雨晴满含愧疚的眉眼:“那些个刺客其实是冲着我来的,大师兄他其实是为了保护我才……”
“不……不是娘娘的错,他……是为了保护我才挡下那一剑的,是我害了他。”夏雨晴话音未落,翠儿已从屋内走了出来,走到素琳琅与徐老的面前一下子跪了下来。
“翠儿(翠儿姐姐)!”边上的众人都被翠儿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了一跳,想要上前将其扶起,却被绿蕊与离媛等人拦住。
翠儿微抿着双唇,抬头看向素琳琅二人,一脸坚定道:“两位前辈放心,若是素无端这次真的熬不过去,一命抵一命,我定随他同去,黄泉路上决不让他孤单一人独走。”
翠儿此话一出,边上众人的脸色都是一变,一脸讶异的看向翠儿那不似玩笑的表情,又联想起素无端倒下那日翠儿的表现,不由得有些唏嘘。
在此之前有谁能够想到,在不知不觉间翠儿对素无端的感情原来已经这么深了。
素琳琅听着翠儿那近乎宣誓的话语,没有一丝的动容,抱着双臂冷哼道:“我要你的命做什么?你死了我儿子就能活过来?你就这么跟着他去了,是想跟他在地府做一对名符其实的苦命鸳鸯不成?”
“疯婆娘你就不能少说两句?刚刚我都听说了,是咱儿子自己冲上去替人挡的剑,怎么能怪人女孩子?”徐老虽然也替自己儿子的安危担忧着,但自家儿子那一看到他家儿媳妇便走不动道的性子他是再清楚不过了。这要是这次儿子有幸捡回一条命,知道他们这么为难儿媳妇,指不定以后怎么跟他们闹呢!
素琳琅不为所动的盯着翠儿的头顶看了好一会,方才不屑的哼了一声道:“那小子要是真那么容易挂,哪还能算是我儿子?”
翠儿一怔,不甚确定的抬头看向素琳琅。
素琳琅这才轻叹了一声,上前一步拉起翠儿道:“所以,他要是能撑过这一次,你们小两口就别再折腾了。老这么追来追去,都不嫌累吗?那臭小子也真是的,早跟他说了跟我当年那样一包药把人药倒,直接生米煮成熟饭,哪用得着走这么多的弯路?偏偏那小子就是死心眼,非要一步一步的来,跟他爹一样。”
徐老闻言也不乐意了,抖着那两撇飘逸的花白胡子,低吼一声:“你以为人人都跟你这个不知羞耻的疯婆子一样啊?我们儿子就是被你这么教坏了才一直追不上他媳妇,你还有脸说!”
“哎,老头子,你给我把话说清楚啊,什么叫做不知羞耻?还说什么我教坏了儿子,要不是你总给儿子出那些个馊主意,儿子何至于到现在还讨不到老婆?要不是你从中作梗,老拿那套三纲五常的劳什子东西折腾儿子,说不定我现在孙子都抱上了。”
“这么说来,还怪我咯?”
“不怪你怪谁!”
“……”
边上众人看着前一秒还算琴瑟和谐的两人后一秒瞬间变身哥斯拉,不顾场合上演口水战,并且还有从口水战上升到全武行的趋势,不由得集体一囧。
两位老前辈,公共场合好歹注意一下形象啊!家暴神马的能不能等你们回家了再使啊!而且如果我们没有记错的话,你们的儿子现在可还在里面躺着呢!你们就这么在他门口大打出手尊的好吗?
“只要他这次能醒来,以后我们一定不会再折腾了,会……好好过。”
就在两人即将当着众人的面掐起来之时,翠儿略带了几分哽咽的声音忽的插了进来,令两人手下的动作一下子停了下来,转头看向翠儿。
须臾,素琳琅才上前拍了拍翠儿的肩膀道:“你要是肯每天都在他耳边说这话,相信我,那臭小子绝对舍不得就这么挂了的。不过,作为他的娘亲,有句话我还是得跟你说。那臭小子以前是犯过不少的错误,也怪我对他管教不周,但我看得出来他对你是真心的。凭心而论,那臭小子的缺点确实不少,我不求你以后事事顺着他,处处包容他,但我希望你以后觉得不痛快了,要打要骂都随你,也不要随随便便的说不要他。毕竟……他为了你,连命都可以不要。”
翠儿浑身一震,垂在身侧的手稍稍握紧了些,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
素琳琅满意的点了点头,越过翠儿看向素无端的眼神却还是染上了几分的担忧。
夏雨晴几人见素琳琅平静了下来,并没有因此为难翠儿,不由得全松了口气。
夏雨晴微微一笑,正准备上前打圆场,便被忽然闯入殿中的一个小太监给打断了。
“娘……娘娘,不好了,不好了!”
“小顺子,你怎么跑来了?是皇上那里出什么事情了吗?”夏雨晴刚一看清来人是风霆烨身边跟着的那个小顺子,又见他这般慌乱,脸色便有些难看了起来。
小顺子气喘吁吁的咽了口口水,艰难道:“不……不是皇上出事了,额……皇上确实出事了……”
“皇上到底出没出事,你倒是说清楚啊!你这家伙怎么连话都说不清楚了?真是急死人了!”绿蕊见夏雨晴的脸色都被吓白了,上前一步,有些恼怒的插话道。
小顺子深吸了口气,好不容易把气喘匀了些道:“哎呀,是这样的,那个钦天监的流言……”
“怎么了?你倒是快说啊。”
“就是那个钦天监的流言不知道怎的忽然之间就在民间传开了,这会子听说京城的老百姓们都在议论这件事情呢!听说有不少人已经……已经听信了那个谣言,整个京城现在都变得人心惶惶了。”
夏雨晴脸色蓦地一白,脑中不停的回荡着那日那个黑衣刺客说的那句话,这个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些东西该来的到底还是会来的。
撷芳殿这边氛围凝重,另外一边的乾清殿内的气氛也好不到哪去。
“这群该死的老狐狸,竟然先下手为强!”燕染听着底下之人的禀报,拍案而起,本性暴露的开始碎碎念了起来,还没念上几句呢,便被边上的邵子唐极不耐烦的一巴掌呼了过去。
“别吵!”邵子唐阴沉着一张脸,若有所指的看了一眼上位的某人。
燕染愤愤不平的循着他的视线望去,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殿内还有一人的脸色比他难看百倍。
今日之前,邵子唐等人已经遵照着风霆烨的吩咐,查出了那几个黑衣刺客确实是边境那些被瘟疫波及的老百姓的亲属,因着听闻身处远方的家人遭遇不幸,悲痛欲绝,再加上被人有意挑唆,很容易便失去了理智,遵从他人安排入宫行刺。
只是这皇宫内院说到底也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说来就能来的,几个人粗略这么一想,心中便已然有了定论。
可惜的是,风霆烨前脚刚把那些个钦天监内不安分的人抓起来,后脚还没来得及动朝中那些个真正的幕后主使,民间便大肆的流传开了夏雨晴与边境瘟疫有关的流言,这下子风霆烨若是动了那些个老臣,只怕正称了他们的心意。更有甚者,那些煽动流言之人还会把这个罪名扣到夏雨晴的头上,坐实她迷惑帝王,祸害忠臣,血腥残暴的罪名。
“这些该死的老狐狸!”风霆烨阴沉着一张脸,咬牙切齿的说道。早知这些老臣心里面弯弯绕绕的打着这种主意,当初收拾瑞王的时候,他就不该觉着这些人还算安分,暂且放过了他们,君王果然最忌妇人之仁!
“如今京城的百姓多被他们所煽动,虽不尽信,但想来也是半信半疑,假以时日,人云亦云,局势对我们分外不利。”冷若枫同样冷着一张脸,那双覆满冰凌的双眸之中掩盖着几分再明显不过的担忧。
为了夏雨晴的事情,他家那位火爆性子的早有些愤愤不平了,再这么放任自流下去,怕是会出更大的乱子。
“当务之急,是如何破除这个不利于那丫头,乃至于不利皇上以及烨国皇室的流言。”邵子唐摸着下巴,直击主题。
燕染却没有他那般冷静,轻呼出一口气,很是无奈道:“说得轻巧,哪有那么轻巧?人言可畏,谁知道外面那些个唧唧歪歪的八婆把流言都传成什么样了?”
“唧唧歪歪的八婆?”邵子唐冷笑一声,一脸讥讽道,“你是说你自己吗?”
“小糖糖你这嘴巴真的是越来越坏了?你家那个竟然也不管管你,小心哪一天这张嘴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就叫人给撕了!”燕染一脸愤然的瞪向邵子唐,咬牙切齿的说道。
邵子唐不屑的睨了他一眼:“我们夫妻的小日子过得如何,用不着你一个外人来说三道四。至于能撕了我的嘴的人,呵呵,反正那个人绝不会是你,你没这本事。”
“你!”
“够了,都安静点!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斗嘴!”冷若枫忍无可忍的喝骂裹挟着一阵冷风直扑二人,令两人硬生生的打了个冷颤,发热的脑袋也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冷哼一声,不再互掐。
冷若枫横了两人一眼,转身看向风霆烨问道:“皇上,您准备……”
风霆烨拧着眉头,还来不及说话,便听得门外传来了一声尖细的通报声:“太后驾到。”
“母后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风霆烨脸色微变,与屋内的众人对视了一眼,抬步朝着门口走去。
“儿臣见过母后。”
“臣等见过太后。”
长孙氏的脸上早没了平日里的慈祥和蔼,微沉着一张脸,有些气恼的看向众人:“都起来吧。”
风霆烨等人被长孙氏略显不善的语气吓了一跳,几个人的脸上不约而同的都浮上了几分的尴尬。
“母后怎么过来了?有什么事情让人通报儿臣即可,何必这般劳顿?”风霆烨淡笑着上前想要接过梅溪搀扶的那只手,却被长孙氏的一记冷眼给硬生生的逼了回来。
“哀家还没老到连这几步路都走不动的地步!”
“……母后,儿臣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呵呵,哀家还以为你早把哀家当成死人了呢,这么大的事情竟然都不告诉哀家一声。要不是这次的事情闹得太大,你们还准备瞒着哀家多久?”长孙氏扬手便往边上的桌子上一拍,那巨大的闷响听得在场众人心下都不由得一颤。
风霆烨见状,一本正经的轻咳了一声,关切提醒道:“母后,您生气归生气,拍坏了桌子不要紧,拍疼了您的手可就不好了。”
“……”
长孙氏默默收回自己刚刚拍疼的手,自己真是气糊涂了,竟然拿手去拍这殿里的桌子,这殿里的桌子可都是檀木做的,硬实得很,她又养尊处优惯了,哪像风霆烨这种成天修习武艺的“糙汉子”,随便一扬手碎个桌子跟拍黄瓜差不多!
这般想着,长孙氏很是恼羞成怒的扫了风霆烨一眼,这个臭小子知道就好,说出来做什么?这不明摆着让自己丢人现眼吗?到底是不是亲生的啊!
风霆烨接收到长孙氏满含怨念的注视,忙见好就收,抬步走到长孙氏身边,牵起她的手轻轻揉着,赔笑道:“儿臣这不是怕扰了母后您的清修,这才没敢告诉母后您的吗?而且,就那些都快作古了的老古董,儿臣还是能够应付的。”
这一次长孙氏倒是没有拒绝风霆烨的搀扶,只是在风霆烨说完之时冷笑了一声道:“你能应付?你要真能应付就不会变成如今这个局面了。”
风霆烨手下的动作一顿,脸上也不由得浮现出了几分的尴尬,只得摸着鼻子退后了两步,但笑不语。
长孙氏见状,忍不住又转头扫了燕染等人一眼,直把这群小辈看得有些无地自容,才慢悠悠道:“虽都是一些快要作古了的老古董,但到底年纪资历摆在那里。有句话可曾听过,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些个老人能在朝堂上站稳脚跟这么多年,要没点本事早让人啃得渣都不剩了。”
风霆烨等人点了点头,一群人的面色多少都有些凝重。
长孙氏看了众人一眼,轻叹一声道:“霆儿,你可还记得当初先帝对你说过,做一个皇帝,最不能失去的是什么?”
风霆烨脸色丕变,沉默了片刻方道:“失道,失民心。”
“那些个老古董如今可是千方百计的想借着失尽民心来威胁你啊!”长孙氏的眼中划过一抹森冷的冷光。
风霆烨眉峰微挑,看着长孙氏的侧脸,淡笑道:“母后这般冰雪聪明,智谋卓绝,可有什么好办法?”
“这个时候知道求助母后了?早干什么去了?”长孙氏毫不留情的埋怨让风霆烨面上挂不住了,只得尴尬的沉默了下来。
长孙氏见他这样也不好再为难他,轻叹道:“关心则乱!母后问你,那流言之中所说的钦天监一事,可属实?”
风霆烨犹豫了一瞬,还是选择如实相告道:“钦天监确实卜出星象,暗示这次的瘟疫与爱妃命盘有关。只不过,母后,钦天监那地方你也知道,都是一群吃白食的家伙,胡言乱语,哪里做得了准?”
长孙氏没有答话,只看了风霆烨一眼,沉默了好半晌:“哀家倒是有个方法,可解决你们现今的困境。”
“什么方法?”长孙氏此话一出,屋内众人全都好奇的聚拢了过来。
“霆儿你……”长孙氏一脸认真的看向风霆烨,一字一顿道,“带着晴儿上宗庙祭天。”
“宗庙祭天?”几人惊呼一声,面面相觑,全都一脸震惊的看向长孙氏。
“母后,难道你也相信那些流言,认为爱妃她……”风霆烨一张脸难看异常,对于长孙氏的这一提议,实在有些措手不及。
长孙氏嗔怪的看了他一眼道:“你也说了钦天监那地方传出来的东西怎可尽信。哀家是寻思着现在这瘟疫一事闹得这般沸沸扬扬,要是再这么传扬下去,晴儿就算真与此事无关,这个黑锅怕也背定了。既然如此,不如你们主动出击,化被动为主动。祭天祈福,而且必须是在宗庙内祭天。”
长孙氏这么一说,所有人怔愣了一瞬,却是恍然大悟了。宗庙是烨国历代皇帝死后的栖居地,若是夏雨晴能够平平安安的在宗庙中祈福成功,那便意味着夏雨晴是得到了皇室祖先的庇佑,不可能祸国殃民,那些无胫而走的流言定然也会不攻自破。
“太后娘娘的这个提议确实不错,只不过那些个老狐狸知道了之后怕是不会简单如了我们的意。”邵子唐沉思片刻,沉吟一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他们自然不会那么轻易如了你们的意,可难道你们就会这么轻易的如了他们的意?”长孙氏似笑非笑的看了几人一眼。
几人淡笑着点了点头,心下已经明白该怎么做了。
“对了,边关的瘟疫现在怎么样了?这样大的事情霆儿你竟然瞒得分毫不露,母后都不知是该夸你还是该骂你了。”长孙氏给几人出了注意,当下便见注意力转移到了边境的瘟疫之上,毕竟这才是一切的源头,只要解决了瘟疫,很多事情便能简单许多。
风霆烨淡笑道:“这个是真的不能怪儿臣,就算儿臣一开始便告知母后,母后也是帮不了什么忙的,只会徒增母后烦恼。不过,母后可以放心,儿臣刚一得到消息便让人带着苏神医赶到了边境,而且这两日儿臣已经得到边境传来的线报,苏神医已经找到了治疗瘟疫的方法,只等着药材全部运过去便可施救控制住疫情。”
长孙氏松了口气:“如此最好,祭天之事宜早不宜迟,最好……能够配合着那位苏神医控制住疫情的时间,你们……知道该怎么做?”
燕染几人又是一怔,反应过来之后却是忍不住感叹了一句,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宗庙祭天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当天晚上风霆烨便回了撷芳殿与夏雨晴提及此事,夏雨晴沉默了下,还是答应了下来。
风霆烨知晓她心中的不安,这一次不再说什么空话,守在她的身边紧握着她的手睡了一夜,让夏雨晴多少感受到了几分的安全感。
宗庙祭天的事情,在风霆烨等人的授意之下,犹如那些无胫而走的流言一般快速的传到了京城的每一个角落。
不出所料,很多原本还因着那些流言而对夏雨晴产生些许恐慌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讯息给吓住了,随之怀疑起了当初的流言的真实性,当然更多的人却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想着祭天当日目睹一番他们素来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皇后娘娘。
夜殊颜等人得知这个消息却是一愣,尔后却是越发兴味盎然了起来。
“没想到风霆烨玩这招,就不怕玩了太大把自己也给玩进去了吗?”颖玥站在夜殊颜的身后,略有些幸灾乐祸的说道。
夜殊颜睨了他一眼:“这说明他很聪明,他不信神鬼,而神鬼也确实不是什么切实存在的东西。真正能被有心之人利用的终究只是那些刻意制造的偶然罢了。”
“义父的意思是……”
夜殊颜双眸微微一敛:“各方斗法,热闹非凡,可要过去看看热闹?”
颖玥怔了怔,轻笑一声道:“当然,这样的好戏可不是天天都能看到的。”
祭天当日,整个京城的街道热闹非凡,到处都包围着想目睹当今圣上与皇后娘娘的老百姓,宗庙附近的街道更是群潮涌动,万人瞩目。
夏雨晴身着一身镶金的华丽服饰,听着四面大声的喧哗,不由得握紧了放在身前的双手。
风霆烨似是感受到了她的紧张,默默伸手握住她微凉的双手,低声道:“别怕,有朕在。”
夏雨晴愣了一瞬,转头看着风霆烨异常认真的眉眼,起伏不定的心稍稍的平复了一些,深吸了口气,回握住风霆烨的手慢慢的步出了华贵的轿撵。
原本喧哗的四周忽然之间寂静了下来,从轿撵之中走出的两人,男的穿着一身绢绣着团团金龙的大气龙袍,玉制的冕旒微垂在面前撞击出声声清脆的响动,越发衬得男子邪魅狂狷,霸气侧漏。而他的身侧女子则穿着一身与男人身上相同颜色的金色服饰,那明艳的百鸟朝凤与男人身上的数条金龙交相辉映,越发衬得女子美得不可方物,雍容华贵。远远看去,两人就好似一对从天而降的神仙眷侣,令人神往艳羡。
夏雨晴感受到了周围之人的热切注视,有些尴尬的想要垂下头去,却被风霆烨手下收紧的力道给止住了动作。
风霆烨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前方那高耸的阶梯尽头,不曾盯着夏雨晴,夏雨晴却能够从两人之间交握的手感受到对方的温度。
“走吧。”风霆烨淡淡的说了一句,没有理会边上那些官家贵女投射过来的暧昧目光,牵着夏雨晴的手踏上了那一节节的阶梯。
华贵的金色衣摆长长的垂在那节节的阶梯之上,一同前行,不分彼此,看上去庄严而肃穆,华贵而亲密
“噗……”走到一半的时候,夏雨晴却是忍不住低笑出声。
“怎么了?”风霆烨怔了怔,有些疑惑的问道,脚下的步子却是没有丝毫的停滞。只因在阶梯的尽头,还有一群的大臣对着他们虎视眈眈,恨不得将他们今日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揪出他们的每一个错处。
“没什么。”夏雨晴的脸上挂着这些日子以来最轻松的一抹笑容,“只是忽然想起上一次封后的时候,皇上你也是这么牵着我的手,带着我走过这些人的眼皮子底下,带我走上那最高的位置。”
夏雨晴的脸上浮现出了几分的怀念,曾经崇尚着得过且过的自己怎会想到有朝一日会走在这么一个男人的身边,跟着他站在高处并肩俯瞰着这个属于他们的天下。
风霆烨听着夏雨晴的话,微微一笑道:“这站在朕身边的最高位置,以前是你的,现在是你的,以后也都是你的,不会再有任何人。”
夏雨晴的指尖微微一颤,低垂的脸上忍不住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夏雨晴这话说得本就小声,再加上宗庙之上的风太大,风霆烨压根没有听清。等他想要询问之时,却发现两人已经走到了最高处,只得按捺下心中的疑惑,将注意力集中在了祭祀之上。
诺大的祭坛之上搭建着很是高耸的栏架,栏架好似帐篷一般头顶呈现出一副圆形的包状,有些类似于蒙古包,却不像蒙古包那般全封闭,而是四面镂空着,让人能够看清里面发生的一切,在栏架的前方还坐落着一座巨大的人形雕像,据说是烨国的开国皇帝。
夏雨晴有些好奇的盯着那雕像看了好一会儿,发现那雕像确实与风霆烨眉宇间有几分的相似,但权衡了一番还是觉得……到底还是自家总攻大人长得比较帅气!
两位老臣双眸微闪,上前抽出桌面之上摆放的香想要点燃,岂料还没来得及动手便被燕染与冷若枫按住了。
两位老臣愣住,慌乱了一瞬便又恢复了原样,淡笑道:“太傅大人与相爷这是做什么?祭祀的时辰可是快到了,快些放开,这要是误了时辰可是会出大事的。”
燕染笑嘻嘻道:“太师,还有提督大人,皇上吩咐了,这些小事就交给我们来吧,你们就先……嘿嘿……”
两位老臣脸色微变,怔愣了片刻,努力维持脸上的笑容道:“还是不劳烦太傅大人和相爷了,以往这些事情都是我们二人干的。你们年纪尚轻,难免……”
燕染面色不改,笑容依旧道:“正是因为我们年纪尚轻,才得趁着这个时候多多历练一番,两位大人不会连这个都不肯满足我们吧?”
冷若枫见那两位大臣还想挣扎,只简单的丢下了一句话:“这也是皇上的意思,几位大人这是准备公然违逆皇上的旨意?”
两位老臣脸色丕变,躬身道:“不敢不敢。”这才算是乖乖的退了下去。
冷若枫与燕染对视了一眼,默契的上前,在挡住众人视线的情况下将桌上的香烛快速的移花接木。
将换好的香烛点燃,两人转身走到风霆烨二人面前,将手中的香递给了两人。夏雨晴是不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只以为本该如此。风霆烨却是在两人瞧过来之时已经明白了什么,唇角微勾。
两人一同祷告天地,上好香,一切顺利得不可思议。边上的两位老臣在看到夏雨晴二人将香完好无缺的插入香炉之中时,脸色已经有些微微的变了。
夏雨晴插完香刚准备转身离开,忽的听到了一声细细的闷响,有些疑惑的抬头看了过去,结果刚一抬头便见一道人影从头上框架的边缘伸了出来,没一秒钟便被人捂着嘴巴再次拖了回去。
夏雨晴瞪大了眼睛,一脸不敢置信的想要惊叫,便见那陌生人影探出来的地方忽的又探出一道熟悉的身影,竟是……云中越!
云中越朝着夏雨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吓得夏雨晴慌忙将那到口的惊叫声又给硬生生的憋了回去,心中却忍不住嘀咕,二师兄在这里做什么?怎么看着有点像是在犯罪呢?
夏雨晴默默收回视线,有些心虚的转头看向了边上的众人。好在框架上面还有个包挡住了云中越,只要不是像风霆烨与夏雨晴这般走到供桌前,根本发现不了云中越。
夏雨晴在心中暗道云中越真大胆,丝毫没有发现自己在刚刚那一瞬逃过了一劫。
窝在上方的云中越一记手刀将他拖回来的黑衣人敲晕,尔后伸手将黑衣人手中的匕首给抽了出来。刚刚若非他及时将这人拖回来,供桌上方的支架早被此人一刀斩断了,整个搭建的框架也会于顷刻间倒塌,这场祭祀与就泡汤了。
云中越轻舒了口气,借着圆包中缝隙看向前方的雕像,目露担忧,接下来便只剩下……
诺大的雕像背后,几道黑影偷偷潜入雕像的头上一处小小的洞穴之中,在确定下方祭天仪式已经开始之际,朝着自己的同伴打了个手势。
洞穴之内的另外几道黑影会意,从身上掏出一袋东西,找准了洞穴中的某个小孔开始准备动手。忽听得外面传来一阵闷响,讶异的转头望去,还来不及看清发生了什么便只觉得脖颈一痛,失去了知觉。
花弄影与邵子唐从黑暗之中走了出来,见邵子唐躬身捡起了那几个黑衣人掉落的东西,冷嗤一声:“鸡血?”
邵子唐冷笑一声:“把鸡血从这个地方渗下去,刚好能够造成塑像落下血泪的模样。”
“额……”花弄影很是嫌弃的扫了邵子唐递过来的鸡血,“拿开拿开,恶心死了,要不是看在小师妹和两位师兄的份上,本座才不干这种累活脏活。”
邵子唐看着花弄影那洁癖发作的模样,嘴角一抽,总算明白为何夏雨晴每次提起她家三师兄都一副囧囧的便秘模样了。
有这么个奇葩的师兄,真是件庆幸又蛋疼的事情。
邵子唐几人这边进行得非常顺利,神不知鬼不觉便干掉了这些个暗地里想搞小动作的人。
夏雨晴浑然不知在自己上上香,拜拜神的这一会功夫,已经躲过了接二连三的暗算。
及至风霆烨淡笑着牵着夏雨晴走出祭坛,那些个在外头恭敬候着的大臣们的脸色不可谓不精彩纷呈。
不过,他们也不是这么轻易便能击退的。在发现一切都没有按照预想中的发生,几位德高望重的老臣对视了一眼,在无人看到的角度,朝着边上打了个手势。
于是乎,观看着祭祀大典的众人便见他们尊贵无比的皇上与皇后娘娘,刚一走出祭坛便被一道身着御林侍卫服饰的少年挡住了去路。
那人直接对着风霆烨二人跪倒在地,高声喊道:“皇上明鉴,皇后娘娘乃妖星降世,命中带煞,迷惑圣君,危害百姓,近日边境出现的瘟疫便与之密切相关,请皇上与众位大人明鉴,为了烨国千千万万的百姓,除去此女,保我烨国安危啊皇上!”
那侍卫话一出口,祭坛之下围观的众百姓便全都哗然了起来,好不容易压下的流言在这一瞬再次发生了反弹,一时之间祭坛下喧闹不已,议论声此起彼伏。
风霆烨感觉到夏雨晴与之交握的手伸出了一丝的冷汗,面色不改,镇定自若道:“呵,朕竟不知自己最亲近的御林军中何时混进了这样喜欢胡言乱语,造谣生事之人,还不快拉下去。”
守在一边的御林军如梦初醒,慌忙上前拉人。
那人显然也没想到风霆烨会如此的不留情面,怔愣了片刻才醒悟过来,剧烈的挣扎了起来:“皇上,草民句句属实,若有半点虚言,愿遭天打雷劈!皇上切不可被这个妖女迷惑了心智,否则烨国万里江山与千千万万百姓势必葬送在这个妖女的手上啊皇上!”
那人声嘶力竭的呼喊回荡在整个祭坛的上空,让下方的老百姓们越发的躁动了起来,也让风霆烨的脸色微微的沉了下来。
边上的大臣们看准机会,上前跪倒在地,一脸深明大义道:“皇上,此人口口声声说皇后娘娘乃妖星降世,并且与近日闹得沸沸扬扬的瘟疫有关,皇上何不听他好好言明,再做定论?”
“没错,皇上,这人说得头头是道,不似作假,皇上就这么将他拿下,怕是更加难堵众人悠悠之口,惹人口实啊!”
“皇上,几位大人说的没错,这个侍卫胆敢在圣驾面前说出这样的话来,想必有所凭据。而且臣也听说近来钦天监同样传出了皇后娘娘祸国之名,钦天监乃是护卫国脉,看清未来的所在,它所传出的消息只怕……”
“微臣听说皇上近来无故发作钦天监,皇上此举,怕是要让烨国朝臣百姓心寒啊!”
“皇上……”
风霆烨冷眼瞧着那些个老臣一个个好似跳蚤一般不甘寂寞的跳了出来,咄咄逼人。在夏国之时,他曾笑话过夏铭远被一群朝臣逼得节节败退,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也有这样被人逼迫的一天,这算不算风水轮流转?不过很可惜,他可不是夏铭远那个根基未稳的家伙,想和他玩这套,很好,他便陪他们好好的玩一场。
风霆烨握着夏雨晴的手一紧,将略显惊惶的人儿一把拉入了怀中,居高临下的冷眼瞧着跪在下方,状若逼宫的众人,冷笑道:“各位大人对朕的做法这么多意见,看样子是信了那人的话。那现在大人们是准备做什么,逼着朕亲手杀了朕的皇后?就为了你们的一面之词?”
那些个大臣们被风霆烨话语之中的寒意冻得浑身一激灵,却还是咬牙坚持着:“臣等只是希望皇上以国家大事为重,切莫为了一个小小女子祸及江山!请皇上明鉴。”
“请皇上明鉴!”一帮大臣跪倒在地高声附和,连带着祭坛下方的老百姓也一个个全都动摇了起来。
夏雨晴忍不住往后一缩,想要往后逃却被风霆烨紧紧的握住了手,耳边回荡着风霆烨轻声的安慰:“别怕,马上就到了。”
夏雨晴愣了下,望着风霆烨淡笑自若的脸庞,有些疑惑。马上就到了?什么到了?
很快的,一道熟悉的声音便替她解开了这个疑惑。
“放屁!今天他妈的谁敢动老夫的小徒弟,就先从老夫的身上踩过去再说!”
“师父?!”夏雨晴惊叫着转身看向那从祭坛之下张牙舞爪的冲上来的老头子,满脸的惊讶。
“叫我徐哥!”徐老抬头看向夏雨晴,双眸一瞪,气势汹汹的反驳道。
“……”师父,这不是重点吧!夏雨晴无奈的抽了抽嘴角,尔后忽的想起风霆烨方才的话语,蓦地转头看向风霆烨,难道说……
风霆烨没有回应夏雨晴眼底的讶然,握着夏雨晴的手微微收紧,淡笑着将目光投注到了及时赶到的徐老身上。
徐老就着小书童的搀扶爬上那一节节的阶梯,冲着那些个跪倒在地的老臣们怒目而视:“你们想对老夫的小徒弟做什么?”
跪倒在地的众官员全都愣住了,在风霆烨的授意以及夏雨晴自己的不愿张扬之下,不少人知道徐老有个很是宠爱的小徒弟,却不知这人便是当今的皇后。前几次的家宴之上,虽然有些官员看出了苗头,但或许是因为这次的事情太过重大,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忽略了这一点。
这会子徐老忽然出现,让这些忽略了这一点的众官员暗道一声不好。
“徐老您怎么来了?”一些不明所以的官员则是一脸不解的问了一句。
徐老手中的拐杖往地上狠狠一敲,抖动着嘴角的两撇花白胡子愤愤不平道:“老夫要是再不来,你们都能把老夫的小徒弟给逼死了!”
徐老刚一说完,那些个官员们面面相觑,一脸不解道:“徐老您的小徒弟我们怎么敢妄动?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徐老眉峰一竖,冷哼一声,指着夏雨晴道:“你们都说她是妖女了,竟然还想抵赖?”
“!”徐老此话一出,那些个官员们全都愣住了,一脸目瞪口呆的看向夏雨晴,这丫头真的就是传说中徐老最为疼爱的那位小徒弟?!
祭坛之下的那些个老百姓,在徐老出现的一霎那便已经全愣住了。
徐老此人是谁?那可是烨国有名的一位传奇人物,擅长机关术以及各种修筑楼宇水利工程的牛人,连当年先皇在世之时都得卖他几分面子,更不要说其他了。只不过因为他的性子高傲与孤僻,鲜少有人能够时常撞见他,这也为他于无形中增添了几分神秘感,如今这样一个传奇的人物突然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还口口声声要为其小徒弟出头,最重要的是徐老的这个小徒弟……正是他们的皇后娘娘!
祭坛之下顷刻间又变得喧哗了起来,那些个老臣们也一个个因着徐老的话语而变了脸色。
“徐老,就算如此,这个丫头是妖星降世却是千真万确,徐老切莫因为一己私情而置我烨国大好江山与千千万万的百姓于不顾啊!”一位老臣见流言又开始往夏雨晴等人这边倾倒,慌忙跳了出来,义正言辞的说道。
“没错没错……”那些个愣住的老臣们闻言也慌忙应和道。
风霆烨等人却是被这群人给逗乐了,燕染率先站了出来,暗含嘲讽道:“啧啧啧,阁老啊,如果本太傅没有记错的话,刚刚说皇后娘娘是妖星降世的人是那个侍卫吧。刚刚您为他求情的时候只说了可能另有隐情,现在怎么忽然之间就这么肯定了呢?这么武断可不像您以往的作风,还是说其实您一开始就知道什么,或者说您与这位侍卫……”
燕染洞若观火的话语令那位说话的阁老脸色蓦地一变,也让下方听得清清楚楚的那些个老百姓愣住。这些个老百姓虽然没什么学识,但一些人情世故还是知道的,这会子燕染这么说,已经有不少人开始心生疑窦。
徐老与风霆烨对视一眼,看着那出声的老臣冷笑一声道:“阁老这意思是在指责老夫识人不清,找了个祸国妖女做关门弟子,惑乱江山?”
“徐老不要误会,老夫万万没有这个意思。”
徐老却丝毫不领情道:“不管你是不是这个意思,老夫今日便告诉你们,老夫的小徒弟绝不是什么祸国的妖女,非但不是,她还是我们烨国的无冕功臣!”
“师父!”夏雨晴双眸猛地瞪大,惊叫了一声想要制止徐老继续说下去。她怎么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做过对整个国家有利的大事了?师父这个牛皮吹过头了,待会可怎么收场?
风霆烨一把将夏雨晴拉了回来,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眼底却是带着几分淡淡的笑意,看得夏雨晴一头的雾水。
“徐老,您不能因为皇后娘娘是您的小徒弟便这般包庇她……”
“你们不信?”徐老双眉一竖,懒得再听这些个老古董念叨,冷哼一声,转头看向台下众人道,“众位可还记得之前淮河南岸连着好几年时常发生水灾,大概是三年之前更是发生过一次前所未有的大水灾,淮河边缘的民众颗粒无收不说,连家都尽数被冲毁,被饿死淹死之人无数。可后来,皇上主张在淮河南岸修建一座堤坝,防止了水灾的再一次发生,大家可知道那修建水坝所用的图纸出自何人之手?”
那些个老臣面面相觑,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没错,那一次修建水坝所用的图纸是由老夫亲自设计,并且小徒弟亲手加以修改所致,若非有小徒弟相助,那方水坝就算是建成了,怕是也不若今日这般牢固。现如今你们看看淮河南岸成了什么样子?三年前还是怨声载道的一处惨遭水患侵袭的荒地,可自打有了那方水坝,淮河便不曾在发生过水灾,稻草更是生长旺盛,只三年的时间便成了富庶的鱼米之乡。谁敢说我的小徒弟是祸国的妖星?祸国的妖星干得出这种事情来?哼……”
徐老此话一出,不少人的脸色尽皆一变,三年前的淮河一事,他们都知晓或者说都曾参与,只是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夏雨晴竟然与那次的事情有关,而且还在其中起到了那样举足轻重的作用。
徐老看着几人突变的脸色,面上的不屑愈甚:“还有,老夫还可以提醒众位一句,当初皇上提议在淮南修建水坝之时,各位大人可是做了不少让圣上震怒的事情。”
“……”几位老臣回想起当时的情形,脸上的表情顷刻间五彩缤纷了起来,缄口不言。
风霆烨扫了一眼祭坛之下因着徐老的话而再次骚动起来的人群,眉峰一挑,淡笑着提醒道:“徐老,爱妃对烨国的贡献好像不止如此吧?”
夏雨晴再次怔住,蓦地转头看向风霆烨。徐老把当初那座水坝的陈年往事拉出来已经够让她惊讶的了。怎么听风霆烨这话,自己好像还做过另外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一般?
徐老双眸微闪,轻笑道:“瞧老夫这记性,人老了有些事情就是记不住。还有一样,当年那个继那个水坝之后,皇上派遣几位大人督工修筑的将南方之水引向北方干旱之处的那项巨大工程,大人们可还记得?”
徐老此言一出,那些个老臣的脸色全都变了,尤其是带头的太师元辰焕。
徐老所说的这件事情他们当然知道,不只是知道,当初风霆烨主张这么做的时候还遭到了他们强烈的反对,以劳民伤财的理由。可后来风霆烨还是固执着己见,用了不少方法让他们妥协,而后来发生的一切也证明了风霆烨的高瞻远瞩,那项工程前后耗费了两年多,试用了一年多的现在不管是北方与南方都受益匪浅,只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夏雨晴还跟这事有关系,这不是当着整个京城百姓的面打他们所有人的脸吗?
风霆烨似是看出了元辰焕心中所想,心中冷笑愈甚,对于这个当年跟着自己父皇出生入死的老臣,他心里其实还是有些尊敬的,只可惜多年的朝堂浸yín已经抹去了他当年与自己父皇建功立业的豪情壮志,染上了官场上特有的*气息。今日若不是他紧紧相逼,自己又何至于这么对他,说到底还是人性使然罢了。
“徐老的意思是皇上的那项工程皇后也有参与?”
“这项工程的图纸设计爱妃确实不曾参与,但这个提议本就是爱妃提出来的,这一点朕与几位知情的大人都可作证。”风霆烨揽着夏雨晴走到了徐老的身边,轻笑着插了一句。
元辰焕双眸微闪,朗声道:“皇上,自古朝中便有规矩,后宫不得干政,皇后娘娘此举……”
“后宫是不得干政,但爱妃提出此举用的并非朕的皇后的身份,而是徐老最看重的小徒弟的身份,如此太师还有什么异议?”
“这……”元辰焕一噎,竟是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了。
风霆烨低头扫了其一眼,目光却触及了从石像之上走下来的花弄影与邵子唐,以及他们身后那些个被五花大绑的黑衣人,唇角微勾。
砰的一声,几个黑衣人像被丢沙包一般被扔到了众人的面前,邵子唐拍了拍手道:“皇上,扰乱祭祀的人已经尽数抓获,还请皇上定夺。”
邵子唐此话一出,在场众人又是吃了一惊,祭坛之下的百姓们看着那群黑衣人有些难以反应,而那些个知晓内情的老臣看到几人则是刷白了脸,知道自己这一次是真真正正的被算计了!
夏雨晴也是一脸诧异的瞪大了眼睛看向地上的几人,实在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记记神转折给折腾得晕头转向了起来。
“哦,这些人做了什么?”风霆烨轻笑着扫了那群黑衣人一眼,明知故问道。
邵子唐丢出刚刚从那些黑衣人手上拿到的鸡血,嗤笑道:“这些人意图往开国先帝的雕像上灌血,造成雕像泣血的假象,陷害皇后娘娘。”
邵子唐这话无疑在原本就已经激流翻滚的水面上投下的一颗巨石,瞬间让祭坛下方的众人炸开了锅。
“那位大人说有人想要陷害皇后娘娘?”
“对啊,我也听到了,这心肠也太毒了吧。还想借着先帝的神像陷害娘娘。这要真让他们得逞了,娘娘岂不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可不是,刚刚徐老还说了娘娘为烨国做了那么多的好事,这些人竟然这么恩将仇报,实在是……”
“得了,你们想想这事刚刚要是成了,真正吓到的会是谁?当然是我们这么些小老百姓。我看啊这些人分明是想让我们误会,然后让我们帮着他们为难皇后娘娘。呸,还真当我们老百姓的没见识,活该被他们牵着鼻子走呢?”
一道道喊叫不停的声伐着那几个黑衣人,黑衣人们从昏迷之中清醒过来看到的便是这一幕,吓得浑身一激灵,使劲挣扎了起来。
风霆烨见状似笑非笑的又补了一句:“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伙黑衣人与前些日子入宫行刺爱妃的那一伙很像?”
“什么?”风霆烨此话一出,徐老的脸色一下子便黑了下来:“你们这些人便是伤了老夫宝贝儿子的罪魁祸首,看老夫……”
徐老挥舞着拐杖便冲了上去,对着那群黑衣人一阵的拳打脚踢,边上的几位老臣听到徐老的喊叫却是白了一张脸。
他们早听说了那群入宫行刺之人没有伤到夏雨晴,却伤到了夏雨晴身边的一人,只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那人竟然好死不死就是徐老的儿子啊!早听说过徐老老来得子,欣喜若狂,那孩子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们可就麻烦了!
黑衣人被打得呜呜直叫,为免徐老将人打死,冷若枫忙上前将徐老架了回来。
邵子唐与燕染几人对视了一眼,上前扯去了黑衣人口中堵嘴的白布,有个黑衣人得了自由立马大声呼喊了起来:“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奴才不是故意做出这种大不敬的事来的,是……是太师还有几位阁老逼着奴才干的啊,皇上明鉴皇上明鉴。”
“你!”黑衣人话音未落,元辰焕几人的脸色便彻底的阴沉了下来。
“皇上,这些贼人有意挑拨离间,请皇上明察,臣等真的不曾指使任何人做下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啊!”几位被指名的大臣在元辰焕的带领之下全都跪倒在了地上,高声喊冤。
风霆烨紧揽着夏雨晴的腰身,面无表情的看着几人故作姿态了一番,方才呲笑一声,接过冷若枫递过来的一道折子,直接丢到几人的面前道:“几位大人还是看看这里面的东西再喊冤吧。”
元辰焕几人面面相觑,一脸不解的伸手取过风霆烨丢过来的那封折子,打开一看,所有人脸上全都僵住了,连带着身子也因为极度的恐惧而瑟瑟发抖了起来。
风霆烨看着他们这幅模样,冷笑一声:“看样子,几位大人是看清楚了。好,好得很!要不是因为这次的事情,朕竟然都不知道几位大人原来还与霍国公有那么深刻的一段交情,为了荣华富贵甚至不惜买通钦天监造出当年霍家小姐命盘之说以及如今爱妃的祸国之说,真是让朕大开了眼界啊!”
风霆烨刚一说完,祭坛之下的众人便再次热闹了起来,夏雨晴也是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件事情竟然还和多年前的霍家有关。
不过仔细一想,那霍国公之前好似就在钦天监有一定的话语权,所以说这些人……其实是为了替鲁国公讨公道来了?
这一次风霆烨没有理会那些人的闹腾,只将目光投注在几个老大臣身上,轻笑道:“人证物证俱在,几位大人还有什么话好说的?”
几位老臣一时哑口无言,风霆烨满意的笑了:“那好,太师,文渊阁大学士,还有几位大人,蓄意破坏祭祀大典,对先祖不敬,蓄意散布谣言,意图陷害皇后,以下犯上,狼子之心,实在可恶。勒令隔去这些人所有官职,押入大牢,等待顺天府与大理寺三堂会审,定罪,还不带下去?”
风霆烨此话一出,边上的那些亲卫御林军全都涌了上去,抓住几个不停挣扎的大臣。
“皇上,皇上,臣等一心为国,所作所为都是为了烨国江山百姓着想,您不能这么做啊!皇上,那个女人真的不能留在您身边啊,不然皇上你总有一天会后悔的,会后悔的!”元辰焕的声音渐行渐远却还是不放弃的大声高喊着。
只可惜他这自认为的为国为民的大喊,配合着那遍地的狼藉以及祭坛之下众百姓的咒骂,当真是怎么看怎么好笑。
“她不能留在朕的身边,难不成霍飞燕那种疯子就行吗?”风霆烨冷笑一声,说到底不过是想借着一个傀儡女人的手来牵制自己以成全他们的一世荣华罢了,这些老人还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夏雨晴看着风霆烨脸上的嘲讽,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将两人交握的手再次握紧了些,于无声中默默守护在他的身边,在对视的一瞬不需要太多的言语,便已然让对方看懂了自己的心。
就在祭坛之下的众人以为一切便到此为止了之时,忽的一阵快马加鞭的声音从不远处传了过来,众人循声望去,便见一名身着守将服饰的小兵从一匹骏马之上滑了下来,直冲祭坛之上而去。
“报!”小兵高声大喊了一声,跪倒在风霆烨等人的面前,抑扬顿挫的吐出一句话来:“回皇上,边关急报,苏神医已经取到足够的药草制出了对抗瘟疫的药来,如今边境的瘟疫已经稳定了下来,不会继续蔓延。不出几日,边关的瘟疫便会消散,请皇上放心。”
这个时候突如其来的急报无疑给了众人一剂强心剂,令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一震。
祭坛之下众人一下子欢呼了起来,祭坛之上的众人也禁不住浮上了几分的笑意。
夏雨晴积蓄了好几日的沉闷也在这一刻舒缓了不少,终于……终于瘟疫控制了下来,不会蔓延开来,不会连累到太多人,太好了,太好了。
风霆烨看到了夏雨晴松懈下来模样,唇角也不禁扬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牵起夏雨晴的手上前:“来。”
“嗯?皇上?”夏雨晴一脸疑惑的被风霆烨拉着往前走。
在最靠近祭坛之下的边缘,俯瞰着下方围了一圈又一圈的烨国百姓,风霆烨温柔且专注的转头看了夏雨晴一眼,朗声道:“此乃朕平生第一个也终将是最后一个皇后,从她嫁给朕以来,陪着朕经历过风风雨雨,无数暗杀。可以说朕今日能够如此毫发无伤的站在你们的面前,能够一心一意的急民之所急,为民之所想,很大的功劳都是因为朕有这样的一位皇后在身边。她不是什么祸国的妖星,而是朕这辈子最想要保护也是最珍贵之人,朕希望你们能像接纳朕一般好好的接纳她。”
“皇上……”夏雨晴面上微讶,转头怔怔的看着风霆烨,怎么也没有想到风霆烨会用这种方法将自己彻底暴露在所有人的面前,一股暖流缓缓的从心底流过,胀得胸口都要裂开了。
祭坛之下的众人似被风霆烨突如其来的宣告给惊住了,半晌,方有几人回过神来,对视了一眼,跪倒于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有了人带头,边上的人也一下子全都跪了下来。顷刻之间,山呼万岁的声响此起彼伏,震撼了所有人。
夏雨晴看着眼前的这一切,不知怎的眼眶微微发烫,转头看向风霆烨,却发现他也在看着自己,温柔浅笑,眉宇轻挑,一如往昔。
祭坛之上的众人看着这一幕,也不由得无奈的会心一笑,云中越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聚集在夏雨晴二人身上之时从栏架之上轻巧的滑了下来,摸着鼻子暗自嘀咕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就在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投注在两个发光体身上之时,无人发现在祭坛不远处的一座高楼房顶之上,一前一后的站着两道身影。
“没想到那丫头身边的能人异士倒是不少,竟然连瘟疫都能寻到法子暂且压制。”颖玥抚摸着秃鹫柔顺的羽毛,双眸略显阴鹫的说道。
明明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丫头,为什么会招惹这么多的人中龙凤,真是让人忍不住……嫉妒。
夜殊颜没有说话,微风吹起他面前的几缕长发,掩去了其眼中微微翻滚的情绪。
“时间会证明一切,即便烨国熬过了这一次的瘟疫,天谴仍在,只要你不死,烨国一日不会安宁。”
就在夏雨晴与风霆烨两手交握,淡笑着看着眼前热闹的人群之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忽的在脑中回荡了起来,诉说着某种信息,也彻底的打碎了她还不容易构筑起来的庆幸,令她感觉自己好像被迎头打了一记闷棍,一瞬之间有些头晕目眩了起来。
夏雨晴倏地转过头去看向不远处的高楼,却发现上方空无一人,眉峰一拧,默默的收回了目光。
“怎么了?”发觉夏雨晴不对劲的风霆烨关切的问道。
夏雨晴摇了摇头,勉强笑了笑道:“没什么事情,就是感觉头忽然间有点晕。”是那种好像连魂魄都要硬生生的拉扯离开了一般的晕眩。
风霆烨见夏雨晴的脸色委实有些难看,没有顾及场合,慢慢低头抵上了夏雨晴的额头,疑惑道:“没发热啊!”
夏雨晴就这么近的看着风霆烨的双眼,看着他眼中倒映着的自己,微微的笑了。
台上亲密相拥的两人,完全没有发现人群之中有个人双眸满含阴鹫的盯着他们,最后像是再也看不下去了一般,拉了拉头上的帽子,转身离去。
夏雨晴与风霆烨分开之后,双眸随意的往边上一扫,正看到那人远去的背影,只觉得这背影怎么看怎么有些熟悉。尔后,忽的像是想起了什么双目骤然收紧,连带着指尖也有些颤抖了起来。
不,一定是自己想多了,那个人明明早就已经死了,怎么还可能出现在这里?一定是自己的错觉,一定是自己认错人了。
可话虽这么说,夏雨晴心中的不安却是越来越沉重了。
宗庙祭天过后,一切都照着风霆烨等人预料之中的发展,夏雨晴祸国的谣言不攻自破,非但如此,更是让夏雨晴一瞬之间成了家喻户晓的人物。
烨国皇上与皇后娘娘伉俪情深,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的流言在整个烨国的大街小巷广为流传。
撷芳殿的众人得知了在祭坛之上发生的一切,一方面庆幸风霆烨等人有先见之明没有让夏雨晴背黑锅,一方面又对那些个栽赃陷害之人咬牙切齿。
不管怎么说,事情解决了,撷芳殿便进入了一阵欢天喜地的喜悦之中。
然而真正的当事人却没有这么的乐观,那日在祭坛之上浮现的那句话一直在她的脑中回荡着,提醒着她一切并没有到此结束。而且近来她也发现了自己的身体的状况也如夜殊颜当初所言的那般越来越差了。
好在这些日子也不是什么好事都没有发生,至少最让夏雨晴挂心的一件事情可算是尘埃落定了,那就是素无端到底还是撑了过来,在数日的生死徘徊之间彻底的脱离了危险,并且在某一日的早上清醒了过来。
自打素无端昏迷以后,翠儿便没了别的心思,成天都守在素无端的身边,看着太医来了又走,走了又来。怎么也不肯离开休息,连东西都没吃多少,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夏雨晴等人看着她这样心里委实也不好受,却也无能为力,只能在一边干着急。
好在,素无端受伤后的第八天,一切发生了改变。
那天一早,翠儿还握着素无端的手浅眠,忽的觉得手掌之中握着的手微微动了一下。翠儿倏地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紧盯着手中的那只手,生怕刚刚的只是自己睡梦之中的幻觉。
好在命运并没有在这个时候还跟她开玩笑,在翠儿满含着期待的注视下,那只手上原本轻微的颤动变得明显了起来。
连带着素无端的眼睛也微微动了起来,好似正在努力睁开。
“素无端?”翠儿小心翼翼的轻唤,让素无端的眼睛缓缓的睁开了,那短短的一瞬在翠儿的眼中却好似过了一辈子那么长。
微微有些刺眼的亮光让素无端有些不适的眯了眼睛,尔后像是发觉了什么,慢慢的转头看向了床边瞪大了双眼,还未反应过来的翠儿,微微一笑:“媳妇。”
哐当一声,水盆落地的声响在屋内响了起来,却无人在意。
翠儿嗖的一下,坐到了床边,整个人都伏在素无端的身上,近距离的看着素无端的眼睛,好似只有这样才能确定自己当前所见的一切并非幻觉。
素无端看着翠儿眼底的伤痛与喜悦交织在一起的不敢置信,也是一怔,片刻之后,唇角微勾,右手努力的向上伸去,抚上了翠儿的脸颊,戏谑道:“媳妇,你惨了,阎王爷都不肯收我,这辈子你是注定跑不出我的手掌心了。”
翠儿伸手覆上了素无端摸在自己脸上的那只手,泪水不受控制的从眼眶之中跌落了下来,一点一点的砸在了素无端的脸上。最后,翠儿实在忍不住,直接伸手抱住了素无端,将脸埋在素无端的颈上放声痛哭了起来。
素无端感受到颈间传来的湿润感,愣了下,尔后唇角微勾,慢慢的伸手回抱住了翠儿的身子。
闻声而来的夏雨晴等人看到便是这一幕,怔愣过后,所有人脸上都浮现出了几分放松下来的笑意。
素无端终于醒来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尤其是一帮的老太医。每次看到翠儿杵在边上,一双眼睛没有半分情绪的盯着他们,总让他们有种被凌迟的森冷感,让他们恨不得就地找个洞钻进去,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娘娘身边还有这么一个人物。
好在,这样的日子只持续了几天,否则再这么持续下去,他们怕是要未老先衰了。
一帮老太医替素无端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期间听到了素无端中气十足的鬼哭狼嚎若干,活像他们非礼他一般,令他们再次感受到了翠儿犹如芒刺在背的注视,心中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这素公子还是昏迷的时候比较乖巧,这会子醒来了倒是不安分了许多。不过既然都这么精神了,该是没什么事情了吧。
夏雨晴等人却是对于素无端的一通哀嚎难以直视,这货真当所有人都是瞎的吗?
拜托,大师兄你伤的是伤在胸口,那些老太医不是给你诊脉就是看你的脸色,都没怎么碰过你的胸口好吗?至于叫得跟杀猪似的吗?!也就只有翠儿关心则乱,看不出你这赤果果的苦肉计吧,果然……恋爱中的人智商基本上都是负数啊!
“咳咳……”老太医们实在扛不住翠儿的紧迫盯人,轻咳一声,站直身来,一脸正色道,“素公子既然能醒过来,便说明没有性命危险了。只是素公子胸口的伤太深,再加上失血过多,现在还很是虚弱。还是得好好的卧床静养几天,注意别让伤口沾水或者重新裂开,否则便是神仙也难救了。”
“好的好的,我们明白了,多谢老太医!”夏雨晴等人闻言微松了口气,朝着老太医感激的点了点头。
老太医淡笑着朝着夏雨晴鞠了个礼道:“娘娘客气,这些都是老臣该做的。素公子失血过多,老臣一会会为素公子开些补身的药方,不过药补终究比不过食补,最近还得劳烦绿蕊姑娘多做些补血的饭菜让素公子补补为好。”
“嗯,我们知道了,劳烦太医了。”
老太医冲着夏雨晴鞠了个礼便转身离去了,素无端见老太医一走,立马拉住了翠儿的衣摆撒娇道:“媳妇,人家想吃你做的东西。”
屋内众人闻言一怔,翠儿也被素无端突如其来的要求弄得一愣,重新问了一句:“你想吃我做的东西?”
素无端理所当然道:“那是自然。”
绿蕊却是有些气恼的双手抱胸冷笑一声道:“素公子这是嫌弃奴婢做的饭菜不合口味?”
素无端干笑了两声:“当然不是,只是自打认识媳妇至今,我都不曾吃过媳妇做的饭菜,就想……”
翠儿小脸禁不住一红,闷声道:“我做的饭菜不是很好吃。”
“不要紧不要紧,只要是媳妇做的,在我眼里那就是最好吃的。”
“那……那好吧。”
素无端没想到翠儿答应得这么干脆,大喜过望,要不是他现在的身子不允许,怕是早爬起来翻几个跟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