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玄公听她的话陷入了沉思,按他的心愿所打造的书楼为天下学子开放,显然不会有多少收益的,反而年年都需要不少人力财力投入。
阿洛顺势提出另一个建议,“祖父,不如我们再建所书院吧。”
“书院可以代代相传,那就可以让书院的人和学子经营维持书楼,相辅相成共存下去。”
她不但笑容真挚,言辞恳切,且有理有据。
系统惊呆了,这话说的建个书院跟建个小玩意似的,【宿主,这才是你的目的吧。】
阿洛没有否认,她想要在这个世界有话语权,便需要培植自己的势力。
目前又不能做出太超出这个身份能力范围的事,根据原身的记忆,阿洛思来想去最合适的方式就是建立书院。就像修真界的各大门派一样,有了名声和根基,就可以源源不断招收弟子,并培养成自己的势力。
尚不知道孙女内心可怕想法的安玄公,大为欣慰,只觉得阿洛句句戳中他的心思。
他素来淡泊名利权力,喜爱教书育人。年少时四处求学拜师名家大儒,后来几十载游历天下读书讲学,成立自己的学说。现在回归故土江南,却不怎么想动了,晚年若是能建立一所书院教书育人,此生也是真的圆满无憾了。
安玄公更高兴的是唯一的孙女也愿意支持他。
于是系统就看着安玄公几乎没怎么反对的就答应了下来,而且在阿洛的继续游说下,欣然将建立书院和书楼的事都交给了她来办。
这可不是什么小工程,从选址到花钱建立,还有请先生用人经营方方面面,全都是问题。
安玄公也不是疼爱孙女到脑子糊涂了,除了出于满满的信任之外,安玄公也认为让阿盈先练练手也好,也有管家在旁边辅助,真要是出了什么麻烦不还有他这位祖父么。
往日安玄公曾以为给阿盈寻个良人托付终身便是对她好了,但回江南于游玩的路上,他试探着询问过孙女可有再觅如意郎君的意愿。
而她只沉思了一下,然后问祖父,“是否女子若想立于世间,就非要倚靠丈夫儿子不可。”
安玄公仍记得她那时的眼神沉静湛然,干净的如一汪清泉,就像是简简单单的困惑,想要询问他一个答案。
而他的回答也许会影响到她以后所行的道路。
而安玄公又怎么忍心点头,他的孙女这般聪慧灵秀,经历如同毁灭性打击的婚事磨难后,也未曾折了她的傲骨自尊,反而平静如常,背脊也是挺直的,神采傲然越发坚韧,亦有胸中沟壑。
这世上又能有多少人的心性资质,及得上他孙女。
想起自己在《悯幼赋》中所写的那句外无叔舅挡风,内无父兄遮雨,安玄公心里万分难受。这些年若不是他这个祖父护着,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在背后议论他的孙女克夫克母,福薄命浅又晦气。
这也是为什么安玄公一直想为孙女找个好归宿,盼她成婚生子。不就是希望在他辞世后阿盈还有夫君和儿女护着么。
然而自以为睿智的他也会看走了眼,更别说人心易变。
既然阿盈想以女子之身堂堂正正立于这世间,他就是撑着这把老骨头,也会帮他的孙女好好立起来。哪怕他不在了,也不让任何人看轻了她。
待书院和书楼建立好了,绝对是一份不普通的基业,而他辞世后必然是交给阿盈打理,也能为她谋得一安身立命之处。
前方便是有什么困难障碍,他这个做祖父的也会为她一一扫除。
安玄公暗地里如此思量着,然后等啊等,一直没等到乖孙女来求助。
事实上,这些事务虽一开始有些不熟悉,但阿洛很快就得心顺手起来。
别忘了,在上个世界阿洛可是被剑宗掌门当成继承人教导的。能够将凋零衰落的宗门重新振兴起来,陵元掌门的手腕能力丝毫不弱,而对于他寄予厚望的阿洛更是用心教导。
安玄公预料到了其中困难,都准备好一年半载的时间慢慢来了。
结果仅仅一个月,管家就告知他书院和书楼已经万事俱备,即刻便可动工了。
阿洛做事向来认真,哪怕建藏书楼只是为了获取名望,她也不会敷衍了事,反而尽善尽美,除了辛氏的藏书之外,她又组织了百来名人手在天下各地去搜集藏书,甚至不惜耗费重金。
可以说花钱如流水,但每一分都花在刀刃上。
安玄公心中赞叹叹不已,过往真是小看了孙女,也忽视了许多,只将她在深闺中娇养着,不曾想一旦不再拘于闺阁之后,竟有这般风采。
与此同时书院所需的教书夫子先生,这反而成了最简单的事,安玄公列了个名单,都是当世各有所长的名士,并逐一写信邀请。阿洛再一次感受到祖父安玄公在这个时代的地位,听闻是安玄公建立的书院需要教书夫子,无一人拒绝。有的收拾收拾了行李就赶来了。
——
阿洛在江南筹备着办书院建书楼,而京城的纷争是非却从未真正停歇过。
成国公府虽在名声体面被狠狠削了一顿,又失了往日的圣心隆恩,但好歹兵权根基尚在,也不至于元气大伤。
宫里的贵妃就不同了,禁足大半年后后宫中又出现了不少年轻鲜妍如花的各色美人,而她在陛下那里的宠爱也不复往日盛景。
没有了圣宠,好歹还有儿子,贵妃刚自我安慰了一下,就听说皇后嫡出的二皇子入学启蒙,却不是以往尚书房的学士,而是请来了当世大儒宋镜。初见时宋镜先生便赞扬二皇子性诚秉顺,聪敏好学。
这样一来年幼虚岁不过六岁的二皇子就开始在仕林清流之间树立了好名声,哪怕只是一点点,但以后越逐渐积累越来越多,甚至传播开来。
贵妃气得咬牙切齿,大皇子为低贱宫人所出,向来不被她放在眼里,而二皇子本就占了嫡出的名分优势,三皇子与他只隔了半岁,本来还可以徐徐图之,但照这样发展,两人之间的差距只会越拉越大。
于是贵妃立刻传信给娘家成国公府,想要效仿皇后所为也找一位德高望重的大儒为三皇子开蒙。然而成国公费心尽力,结果却不如人意。
如安玄公,宋镜先生这等地位超然世人景仰的学问大家,连天子下诏也不一定能请得动他们出山。何况成国公府早已在士林清流中败坏了名声,哪怕他们奉上珍宝钱财登门相求,也都被那些大儒名士赶了出去。最后能请来的也都是才华名声一般的学士,还是被成国公府以重金利诱来的。
皇后嫡出的二皇子能得到当世大儒启蒙教学,而她的三皇子却只配区区一个普通学士,传出去岂不是让宗室命妇笑话看轻了她。
贵妃这才意识道,得罪安玄公一事,最后竟被皇后占了便宜。
不止是皇子开蒙,待日后长大入学上课接受尚书房太傅教导,想想也知道那些文官清流不会为她的三皇子说多少好话。这样的话,平日忙于朝政的陛下还有宫外的人怎么知道三皇子是否资质优秀,有明君之相。
而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侄女看上了辛氏女的未婚夫。
贵妃明艳的容色微微狰狞,心中对过去疼爱的侄女孟琳琅也多了几分恨意。和皇儿的前程还有自己未来当上太后的机会相比,无论血脉相亲的娘家还是侄女都不值一提。
而如愿以偿嫁给心上人的孟琳琅婚后生活也没有过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