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就下来了。
这让京中诸人不得不感慨荣府深得圣心。圣上一年也难得赐一次婚,荣府一府就得了三桩圣上钦赐的婚事,谁能说荣府不是盛宠不衰。
亲事定在明年三月,周琅也学他哥哥,时不时就送些小玩意儿,或是一纸一笔,或是出去玩摘的颇有野趣的花儿,或是亲自挑选的首饰。有这么一个人,时刻记得你,愿意把他的欢乐都分给你,黛玉心里暖暖的,很难不对他产生好感。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在这阳春三月,灼灼桃花里,黛玉出嫁了。十里红妆,从荣府到郡王府浩浩荡荡一条长龙,直到天黑才工,让好多人家又是后悔又是羡慕。
黛玉上轿子的时候,是贾瑚作为大表兄把她背上去的。对比贾瑛出嫁那会儿,贾瑚少了伤怀,只殷殷叮嘱:“既是从我们家出嫁的,就不要把我们当外人。在婆家受了委屈,尽管回来说,我和你舅母定会给你做主。”
黛玉含泪应诺,方时,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阵清越琴声。弹琴的人约莫是生手,断断续续,曲调甚悲。贾瑚不由皱紧了,满京城都知道今儿荣府嫁女,是谁在这大好的日子里做悲音?
黛玉恍恍惚惚,听到这亲声,不知为何,泪珠儿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像是要把这一生的眼泪都流光……
下人打听到那人的位置,贾瑚过去一看,竟然是贾宝玉。他在一边高台上弹着琴,看着林妹妹的花轿在大街上渐行渐远,面上满是惆怅。一年三百六十日,风霜刀剑严相逼。林妹妹,今日把眼泪都还我了,只盼你日后良人不负,绿树成荫。
贾瑚抬手示意下人不要上前,自个人站在原地听那琴声。花轿渐远,琴声也慢慢释然,转而对花轿里的新娘子满满的祝福,直到看不见了,琴声渐渐风轻云淡,住了。
“大堂哥怎么来了?”宝玉抱着琴转身,脸上挂着恬淡的笑容,问道。
“没什么。”贾瑚审视地看了他一眼,约莫找到了这人性情大变的原因,道,“让下人帮你把琴搬回去吧。”
贾宝玉尴尬的笑笑,作揖道:“今日我出来,对家母说了,去郊外同人饮乐。”
贾瑚淡定的点头,对左右说,“备马车,送堂少爷去郊外。”
说来也怪,黛玉在花轿里一路流泪,花轿刚入郡王府的大门,泪就止了。冥冥中,黛玉只觉一阵轻松,好像她把欠了的债都顺着眼泪还完了似的。可是她欠了谁的呢?
随着拜堂,交杯酒,被翻红浪,黛玉早把它忘在脑后了。
三日后的回门,黛玉是回了荣府。贾瑛不欲喧宾夺主,只黛玉和周琅两个回去了。周琅头一回受到大表兄、二表兄热情的欢迎,受宠若惊下,还不忘回头叮嘱黛玉:“你在里头只管和舅妈说话,黄昏前派个人来叫我即可。”他反反复复的说,“一定要在黄昏前啊。”
众人忍不住都笑了起来。
三日回门在大周也有讲究,在娘家不能超过黄昏。据说过了黄昏,夫妻两个再回婆家,夫妻关系会不顺。周琅强调不要超过黄昏,正说明他希望两个人婚姻美满,难怪其他人个个嘴角都挂着揶揄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