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十八只。”
“谁的鹰死了。”许凌云问。
“我,疾风死了。”一人道。
“我,雷霆死了。”又一名侍卫道。
许凌云说:“蒙歌,孙皓承。”言毕起身,扶着洞壁朝外走去。
那两名侍卫一脸悲戚,单膝跪着,低下头。
许凌云挨个摸了摸他们的肩膀,小声说:“辛苦了。”
两名侍卫模样还是少年郎,眼眶都是通红,鹰卫与鹰朝夕相伴,犹如生命中不可缺的一部分,死在北疆尸骨无存,令他们悲伤难抑,当即一起放声大哭。
李效想起数日前责罚许凌云,又把他们的鹰关进笼内,想必对鹰与鹰卫来说都是极大的耻辱,在洞里听得心内颇不是滋味。
许凌云在洞外聚集了侍卫,小声说:“咱们鹰奴是为陛下活着的,疾风和雷霆也算死得其所,别太难过。这次回京之后,就把担子卸了,拿着银钱,回家陪爸妈,置几亩田产,娶个媳妇,过过好日子。”
那两名侍卫含泪点头,许凌云又叹了口气,道:“弟兄们别松懈,再过几天就到玉璧关了,都预备着吧,别在这里栽了跟斗。”
鹰队散入林间,许凌云回洞内去,李效隐约听见了哭声,却听不见许凌云说的话,沉声道:“鹰还会有的,回去以后孤着人去寻两只好鹰,给你队里补上。”
许凌云神色黯然:“谢陛下恩典,但陛下不知道鹰队的规矩,是张慕将军订下的。”
李效眉毛动了动,问:“什么规矩。”
许凌云答:“鹰在人在,鹰亡人去。从被挑选入鹰队的那一天起,充当预备役的每名侍卫成员便能领到一只未熬的雏鹰,鹰若熬死了,这名侍卫就再没有资格当鹰卫,直接打发回家去。”
“若是熬过了,这名侍卫就有了正式鹰卫的资格,从此与他的鹰一齐活着。直到他豢的鹰老死、病死,或者飞不动的那一天,鹰卫就算卸任了。”
李效道:“这规矩太也不通人情。”
许凌云笑了笑不答,李效道:“一只鹰能活多久?”
许凌云答:“三十年,也有历代天子提前钦点,让鹰卫卸职回家成亲,令他带着鹰走的。但无论如何,每个人一生只有一只鹰,却是注定了的,两百年间都是这般,陛下若想再给他们补一只……臣只怕他们感情上接受不了,待大家平安回到京师,多赏点钱,让蒙歌和孙皓承回家过点好日子就是恩典了。”
李效点了点头,说:“孤许你了。”
亭海生在一旁听着,有点欲言又止,许凌云看了他一眼,便知亭海生心内所想这次就算有惊无险回到京师,会不会被砍头还另算呢。
朝臣们定会联名上书追究责任,太后与林皇后也不会任凭这事就揭过去了。唐思乃是数代将门,自大虞开国时便战功赫赫,唯一活下来的功臣,林懿没法处置他。
李效是皇帝,自然也不可能如何,顶多被太后责一顿,言官们挨个痛骂一番了事。
但秋猎之事,就算李效一力全揽下来,也总会有人被波及,鹰队侍卫们没有显赫家世,背后又无靠山,定是背黑锅的对象,到时候别说赏钱了,打成残废还是轻的,一个也逃不掉。
许凌云越想越头疼,只得不再多想,昏头昏脑地歇了一会,入夜时,海东青忽然一声低鸣。
鹰队所有人马上警觉动了起来。
许凌云从睡梦中惊醒,问:“怎么了?”
海东青烦躁地左右张望,许凌云跑出山洞外。
黄昏时的天空一片血红,十八只黑鹰林立,或踞岩上,或立树梢,纷纷张开翅膀,却不敢上天,仿佛感应到某种威胁。
许凌云吹响鹰哨,海东青扑扇双翅一飞冲天,天顶传来一声海东青的长唳以及另一声凶猛尖锐的鸟叫!
许凌云马上吼道:“有追兵,亭海生!请陛下上马!”
“多少人?”李效冲出山洞。
海东青在天上打转,许凌云屏息看着,片刻后道:“两百人!是匈奴兵,骑兵!咱们马上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