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青余一躬身,下了马车。
“心有不满?”李庆成道。
方青余:“没有,殿下让我滚我就滚,滚得再远,只要殿下一声,终究能滚回来。”说毕下车开始走路。
张慕仍单膝跪着,李庆成道:“起来罢,你也不该动手。”
张慕执拗不起,心里不知在想何事,李庆成道:“手里拿的什么?”
李庆成伸出手,原以为张慕会递给自己,未料张慕却下意识地把那锦盒朝怀里揣。
“你……”李庆成只觉说不出的憋闷。
张慕始终跪着不吭声。
这侍卫怎么这么难对付?李庆成都想掀桌子骂娘了,他不过是好奇想看看盒里有什么东西,前一刻在枫城还说得好好的,出来也一脸忠狗相,怎么说变卦就变卦?
既不服指派,又有什么死命瞒着自己,肆意朝方青余搦战动手不说,让住手不住手,最后还是唐鸿架住了他的一刀。
若非唐鸿适时出戟,那一下肯定就得把方青余砍死,现把逆了他这身刺的方青余罚去步行,面子也给足了,还把东西藏着?!
李庆成越想越气,道:“我不过是问你盒内是什么?是要你的命吗?这般当臣子的,你眼里有没有太子?来日我当了皇帝,你也要接二连三抗旨不曾?你置我颜面何存?不愿陪在我身边就……”
张慕错愕抬头,眼中满是不解,有种表错情的尴尬与无地自容,似乎万万没想到,李庆成为了个锦盒,会发这么大的火。
“我……”张慕道,继而不再多说,从怀里掏出那方方正正的锦盒,双手递过,目中卑微之意尽显。
张慕说:“看。”
“没兴趣了,我也不是非得看,不过是随口问问,心里不舒服。”李庆成平了火,道:“起来,值得宝贝成那样,看一眼也这么……”
张慕听得那句“没兴趣”,当即又把盒子朝怀里揣,李庆成火气又蓦地上来了,不由分说踹他一脚,劈手夺过那盒,打开一看。
羽凤空镂木的盒,锦烟碧荷纱的底,盒内端端正正,置着一块半环形的白玉,正面雕玲珑云羽鹰纹,衬一磐龙尾,背后刻着四个字。
李庆成缓缓从怀中摸出自己那半壁玉璜,拼在一处,彼此嵌合,两半玉璜合成完整的玉佩,翻过来时,背面的八个字清晰可见。
刹那间,朦胧的记忆在脑海中闪现。
延和殿,黄昏,垂老的先皇坐在龙椅上,喃喃道:“庆儿,终日嬉皮笑脸,如何堪当一国之君?”
李庆成战战兢兢抬头,唯一的印象就是那两幅龙飞凤舞,挥洒大气的草书。
盛世天下,锦绣河山。
草书在烈火中焚烧殆尽,一段完全陌生的回忆浮现于脑海。
十六岁的张慕牵着五岁的李庆成,站在厅内。
先帝那时还很年轻,捋须笑道:“庆成与慕成这哥俩,还是第一次见面。”
另一名中年男人点头道:“来日李兄登基,庆成就是太子了,张慕成这名字须得改改才是。”
先帝道:“哎,说的这什么话,虽是君臣的名分,却情同手足,慕成也懂事了,大得许多,来日正当提点庆儿。”
那中年男人道:“张慕,两块玉璜,在你出世前就有一块是皇上予你的,来日进京时便带着它,你这一生,从今天起,就要时时刻刻守着太子……”
马车在路上一颠,李庆成的梦境清醒,手中握着属于自己的那半块玉璜,微觉灼烫。
李庆成:“慕哥,这块玉璜原来是你的。”
张慕:“是。”
李庆成喃喃道:“怎么得来?”
张慕:“命中注定的。”
卷一夜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