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宪缓缓拿开桃子,张了嘴,门牙上一颗小牙掉了一半,还粘连着。
杜恒言忍不住吸了口冷气,这小子一口下去竟然崩了牙,这牙还连着一点,挂在牙床上,看他一脸无助的表情,先前冷冰冰的傲娇小模样遁的无影无踪,杜恒言捏着自个的腮帮子鼓励道:“我娘以前说,换牙的时候,要是要掉不掉,要么咬一口硬的,要么自己拽!”
说完,杜恒言想到自己当年换牙的惨烈,忍不住一阵冷颤。
张宪望望她,又望望沾了血水的桃子,一闭眼,一口咬了下去,“崩”一声,那颗牙跟着一大口果肉殷红的桃子被吐了出来,掉在草地上。
张宪忽地捂住了嘴。
杜恒言跑过去把它捡了起来,捧了溪水冲了冲,放到张宪的手心,“我娘说,掉下的牙齿要扔到屋顶去才会长出好牙!”
张宪看着安安静静地躺在手心里的一颗小门牙,在阳光下莹然生光,微微抿了嘴。
第15第
大中祥和五年,元宵节前夕,汴京城里头,早已经开始搭山棚,孙家茶楼里头说书人正在神采并茂地说及三朝元老林询老相公当年在代州选厢军三千,以一抵百赶走丹国猛将耶律哈哥的事迹。
楼上雅座上的女使紫依、紫云看得直抚掌叫好,杜恒言抿了一口益州的云雾茶,看了看白瓷茶盏中清新怡人的茶叶,便想起慕俞的爹,是丧在益州的。
林老相公希望慕俞蛰伏几年,得神童的名声越传越远,平白增了负累,是以去年才让他考了县试和府试,现在中了秀才,可以入泮读书,不知道会不会来汴京?
正想着,杜恒言发觉隔壁的雅座上新坐下来几位小娘子说话的声音有些耳熟。
“婉姐姐,今个说的是林询老相公的事迹!”说这个的是龙图阁学士府上的小娘子陈语冰。
“林询老相公生的恰逢其时,若是单论才能,张相也不遑多让”,唔,这个是御史中丞李大人府上的李菁,爹爹虽是御史中丞,却一点没继承她爹的谨言慎行,说话向来不过脑子。
另一个不用说,自是和她同出一府的杜婉词了。自咸宁六年大皇子落水一事以后,杜婉词和杜恒言连最后一层遮羞布也扯了下去。
也在那一年年底,杜呈砚新纳了一位如夫人进府,是沈贵妃娘家的一个表妹,姓姬,杜府后宅自此拨拉出一小块空地给这位二娘。
六年前,姬姨娘生下了杜家的第一个男嗣,沈贵妃让皇上为其取名为熙文。
杜恒言在府中与这位二娘却是自来交好,与赵氏母女的界限划得越发分明。
在书院中,众家小娘子都知道杜府的两位小娘子不和,三天两头闹将起来,也是杜婉词使了暗绊子,杜恒言每回必将它挑破放到明面上来。
虽然没让杜婉词得逞,但是杜恒言好事端的名声却传出去了,反而平白给杜婉词攒了温婉淑惠的好名声。
此时紫依忙拿出面巾给自家小娘子遮了面,就自家小娘子的性子,一会没准要又闹起来,两位婢女合力要护着阿言离开。
然而阿言刚起身便听隔壁的陈语冰道:“也是婉姐姐好性子,那么个惫赖人物,平白无故地和婉姐姐一样吃穿不说,还三天两头地给婉姐姐闹笑话。”
紫云和紫依相互对望了一眼,正一咬牙准备这次无论如何要拦住自家小娘子,却发现,她家小娘子已经不见了。
二人心头立时一凉,颤颤巍巍地倚在雅座间的隔板上,竖着耳朵听,只听那陈家小娘子,还在絮叨道:“婉姐姐,你是郡主所出的嫡女,又聪颖敏慧,连夫子都说可比魏晋的谢家小娘子,却教那等狐媚子拖累。”
杜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