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母亲每次一提这事儿就要伤心,遂劝道:“娘,这些陈年旧事还提来做什么,儿子现今不是回来了么。”
槐夫人欣慰的隔桌望着儿子。茶已煮沸,香气四溢,隔了雾霭仍是能将儿子那迷人的眉眼看得清楚。这么好看的孩子,哪个女人跟了他可真是八辈子修来的。
可槐夫人仍是将没说完的话继续了下去:“自那起,她就把你留在大秦宫聊解膝下荒凉之叹,可是娘呢?”
“娘,您为这事儿怨了爹和姑母十多年。”他在大秦宫里是叫皇后为母后的,如今特意在母亲面前改了口。说着,他提起提梁壶,将那御赐的明前茶倒进公道杯,又从茶洗中拿了两只牡丹杯,倒了七分满,将其中一只推到母亲跟前:“儿子封王后,府邸设两处,汀罗京康各居半年。所以娘的心结也该解了。”
“解?哼哼~”槐夫人冷笑了两声,端起茶杯轻抿了口,那染着枣红丹蔻的手指似要将茶杯捏碎。然而她匆匆敛了恨意,转了话题,又恢复了一脸慈母样,“烟儿当真喜欢那侍婢?”
慕容烟被这猝然转折的问题弄的有点不知所措,竟像大姑娘似的红了脸颊,眼神张惶不知如何作答。
槐夫人将这细微表情入眼底,“我儿这回当真是动情了。”她嘴上浮了抹笑意,继续道:“是以你才对外谎称她有孕,这样便能避过封王大典后要将她扫地出门的皇室规矩。待她母凭子贵的顺利进了王府,再随便找个由头称滑胎?又或者到那时已是真的有了孕……”
他知母亲对此早有怀疑,但如今听到句句正中心思,仍不有些胆寒。只是看着母亲这面带和善的样子,也不像对此有何不满,便干脆撒娇似的问道:“可是娘,假怀孕的事儿已经被慕容宁给戳穿了!香儿出身低,还有什么法子能让她名正言顺的跟我去新府?”
“既然喜欢,就让她一直留在你身边做个侍婢不好吗?去王府时以下人身份带过去。”
“可是……”他想说一但以下人身份带去王府,名讳记录在册,日后便无法再立为王妃,只是他犹豫了下。
饶是没将心思说出口,却还是没逃过槐夫人的眼睛。
“难不成,你当真想让她做你的王妃?”
夫人见儿子默不作声,便明白他果然有此意。不奇道:“烟儿,你喜欢她什么?”
慕容烟摇了摇头,“不知道……”
他当真是不知道,她身上有哪点是该让他动情的?
他只知旁人若是对他不敬,他定会赏板子。换作她,却又觉得新鲜有趣;
旁人若是薄了他的心意,他会觉得不识抬举。换作她,却是有个性;
旁人若是做错了事,他会觉得笨。换作她,却成了可爱;
旁人若是撒谎,他会觉得不诚信。换作她,那是鬼灵;
旁人若是偷东西,他会觉得罪无可恕。换作她,只觉得有想法懂变通;
……
如此想来,她这几个月来似乎没做过一件像样的好事!
直过了一个时辰又三盏茶,慕容烟才离开他娘的茶室。
槐夫人却似多久都聊不够,人走远了,还扶着门怔怔地看着那背影。
“长公主,”一直守在门外的纳兰嬷嬷见公子走后,便凑过来候命。私下里她更习惯这样叫槐夫人。
“纵是公子真要立那个侍婢为王妃,您也打算接纳她?”
“但凡是烟儿想要的,自然都想由着他,只是本宫不想再有一个女人夺走他。”
槐夫人的话里夹杂着怨恨和忧伤,纳兰嬷嬷知道她指的是慕容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