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后屋里,曲池一边扒饭一边说。
安小北叹气道:“小先生跟咱们不一样呢,咱们离了这里,就是逃奴、弃奴,无处可去,也没人会留咱们,小先生离了这里,那也是多少家茶楼、酒楼让他挑着捡的。如今夫人要在店里掌权,受气的日子还在后头呢,小先生留在这里,还不如去别家快活呢。”
白娃躺在炕上,一边吃一边掉眼泪:“我就不信,东家会让一个女人来替他看铺子!现在他们不过是趁着东家在辽西未归,李掌柜又没个踪影,山中无老虎,母猴称霸王罢了,咱们只等着,看着东家和李掌柜回来,怎么处置他们!”
穆云翼道:“不管怎样,也得熬到东家回来才行,明天我写一份信,咱们联名署上,求对门翁掌柜帮忙捎给东家,把这里的事情说一说,然后再看那边是个什么章程吧,若是东家不管,咱们再想下一步也不迟。”
“东家一定会管的!一定会的!”白娃满脸泪水,攥紧拳头,咬牙切齿地说。
当天晚上,穆云翼也不敢再回二楼自己房间去住,生怕自己落了单,让江春水和那个进宝拾了,不说事后怎么告官报仇,凭白挨顿打也犯不上,便也在后屋炕上跟他们一起睡,把商益和安小北的被子连在一起,都是身量没长开的少年,三个人睡两个被窝,也不觉得拥挤。
第二天,大家照常起来开门营业,直到了中午,也不见江春水下楼,连同进宝,还有那丫鬟喜红,全都一个未见,往常他们虽然也都深入简出,但每天早上喜红都要出来打洗脸水,还有早午两顿饭也要出去买,今天却是全都没有,着实反常。
直到下午,穆云翼的三国就要开讲了,江春水才从房里出来,一如既往的衣衫不整,只不过面容憔悴,满眼血丝,而且看人的时候,目光躲躲闪闪,仿佛做了天大的亏心事一般,直接找到商益:“夫人想见你,让你去一下。”
“叫我?”商益有些奇怪,但还是放下了手里的茶壶,来找穆云翼,其实夫人找他,本也不用向穆云翼禀报,只是这几天夫人跟江春水乱搞,大家有目共睹,商益生怕也遇到同样的遭遇,进门便给如狼似虎的夫人扑到,心里头实在有点发虚,便来向穆云翼轻视。
穆云翼这边惊堂木都拿了起来,正要往下拍,看见商益从旁边过来,似有话说,知道他不是没有轻重的,等闲不会来打扰自己,便跟观众们道了扰,然后过来问商益是怎么回事。
听商益说是夫人要见他,穆云翼也很意外,第一反应便是江春水的诡计,转头看去,江春水目光躲躲闪闪,被他看得发毛,忽然摆手:“不用了不用了,你不用去了。”转身就往楼上逃也似地跑去了。
穆云翼心里头起疑,只是马上就该说书,观众们都等着呢,于是便跟商益说:“我看他心里头有鬼,八成又在憋着什么坏水,你去告诉其他人一下,待会不管他喊谁上楼,都不要理会,等我说完了书,要去咱们大家一起去方可万无一失,当然,要是他们不听,非愿意去也随他们。”
交代完了之后,穆云翼继续去说书,火烧新野、退走樊城,很快就把观众们的注意力吸引过去,商益则按照他说的,先跟曲池说了,然后又到后屋,跟安小北和白娃说了一遍。
等过了一会,江春水果然又下来了,神色比方才更加慌张,说话都有了颤音,小腿直发抖,找到曲池,说是夫人叫他,曲池一摆手:“我现在忙的要死,前面还有好几桌的茶水呢!等我忙完的再去。”
江春水也没狠催,又去后院找安小北和白娃,白娃臀上的伤还没好,躺在那里哼哼着不动弹,也没法动弹,安小北则直接装病重,看着江春水直叫表叔,花言乱语一通,江春水急的没办法,一边哭着一边又回楼上去了。
大家都纷纷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白娃恶狠狠地说:“八成是那夫人是个yín|荡|种子,他一个满足不了,便又要让我们去,我呸!比我娘岁数都大,抱着都嫌恶心,也就江春水那个王八蛋上赶着去舔她的|腚|沟子!”
安小北疑惑地道:“我看着不像,要真是那样的话,江春水不会为难成那样,否则依着这几天的做法,就是捆也把咱们捆去了,还能这样好说好商量的?而且你没看见,刚才咱们说不去,他都急哭了。”
白娃说:“或许那个妇人有什么让他受不了的手段也说不定呢,就像咱们原来在园子里,亲爹教的那二十八式,什么金玉良缘之类的,要是不把我们找去,就给他加倍用上呢?”
安小北听他说起这个,想起年前陈鹤轩来的那晚,金玉良缘里只用了玉,陈鹤轩又是个会体贴人的,仍把他折磨得仿佛大病一场,养了半个月才恢复元气,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第55章人命官司
到了晚上掌灯时分,大家在后院炕上吃晚饭,忽然前头店门被人砸得砰砰山响。
安小北病着,白娃伤着,曲池又胆小,只有商益去开门,穆云翼总觉得这几天店里情形诡异,所谓庙小妖风大,生怕商益落单吃亏,也挎着双刀尾随其后,暗暗地跟了出来。
到前面一问才知道,是李夫人的小厮进宝和丫鬟喜红回来了:“快开门快开门,夫人让我们办的事办好了,正要回话了,怎么这么长时间出来?”
穆云翼扒着门扇缝隙往外头看了看,见除了他们俩之外再无旁人,而且手里头也没拿什么东西,这才放心让商益给他门开门。
两人进屋之后,连声招呼也不大,风风火火地就往楼上去,那喜红一边把楼梯踩得急响,一边兴奋地大声喊:“夫人!夫人!你让我们给你办的事全办妥了!”
穆云翼让商益把门重新闩好,然后回后院吃饭,刚走到楼梯拐角处,忽然听得那喜红一声刺痛耳膜的尖叫:“夫人!夫人!你怎么这样了!夫人!来人啊!来人啊!杀人啦!呜……你干什么!救命啊!杀人啦!”紧跟着就又是一阵急重的脚步声,快步跑了出来,连滚带爬到了楼梯口,只见她发髻散乱,脸色惨白,向穆云翼两人大声喊,“夫人被杀了!夫人被江春水杀了!”
穆云翼眉头一跳,商益满脸不敢置信地看过来,穆云翼说:“不能就这么上去,咱们去把小北他们都叫来再说。”两人没理会喜红的,转身快步跑到后屋,把事情简单地讲了一遍。
三人听完,惊声说道:“不可能吧?江春水他他……吃了熊心咽了豹子胆了,竟敢杀人!”
安小北赶紧起来穿衣,白娃却翻了个身不理会:“杀了才好呢,那什么夫人不是个好饼,江春水更是可恶,他把她杀了,再给她偿命,正好让他们两个同归于尽,我才称心呢,你们也别去看,只等官府来了处置,横竖咱们这些天只见过那女人一面,怎么也冤枉不到咱们头上,只在旁边瞧热闹看白戏就好。”
曲池吓得不知所措:“江春水真的杀了人?他不会狂性大发,待会来杀咱们吧?”
“有这个可能!”白娃一咕噜从炕上撑起来,疼得哎呦一声,兀自忍着痛说,“快去把门上了闩,千万莫要被他杀进来!”
曲池赶紧往外屋去,哆哆嗦嗦,吓得腿软,商益又看向穆云翼,穆云翼摆了摆手:“去闩门吧,咱们都是小孩子,处理不好这样大的事,只等衙门的人来了再说。”
穆云翼长这么大,还没看过死人,现在上去,还真有点肝颤,况且他觉得事有蹊跷,生怕沾上自己,再摊了官司,反正人已经死了,去也无济于事,而且事不关己,还是躲得原点为妙。
商益果然听了他的吩咐,过去将们闩死,然后五个人就都躲在炕上,等待外头的消息。
喜红见穆云翼和商益一去不复返,恨得一跺脚,便跑到外面大街上,高呼杀人了,很快惊动了街坊四邻,纷纷聚过来看热闹,这个点正是家家吃晚饭的时候,都还没睡下,听说出事了,立刻都从家里出来,聚到茶楼门前,很快当班的岳捕头就带着四个捕快赶来,到了楼上查看犯罪现场,李夫人衣衫不整地躺在床上,已经没了气息,江春水跪在地上,大声哭喊冤枉。
岳捕头简单地问询几句,便把江春水锁了,又到后屋来叫门,穆云翼几人把门开了,五个人也被一并带走。
到了牢里,穆云翼他们五个加上进宝关了一个牢房,喜红自己一个,江春水也是单独一件,而且还带着手铐和脚镣,因就他的嫌疑最大。
岳捕头跟穆云翼说:“只是把你们带过来问话,洗脱一下嫌疑,并不一定要过堂的,如果没什么事,录完口供,明天一早就能放你们回去了。”
穆云翼抱拳拱手:“多谢岳捕头照应!”
人命关天,娄县令也顾不得休息,连夜命人破案,先命仵作验尸,得知李夫人是被人掐死的,但死前并没有挣扎的痕迹,很有可能是在昏睡之时窒息而亡,死的时候应该是光|着|身子的,衣服是死后被人穿上的,死亡时间是在头一天的夜里。
大致掌握了这些情况之后,娄县令开始审案,在后衙开了二堂,头一个提审的就是穆云翼。
穆云翼被带上堂,见那娄县令越有四十多岁,长了个包子脸,山羊胡,一双小眼睛,看上去倒有些可爱,来了这里三个多月,他深知古代等级制度的厉害,只瞥了一眼便低下头,规规矩矩在门口跪了:“草民穆云翼,参见青天大老爷。”
娄县令道:“抬起头来说话。”等穆云翼抬头,他打量一番,微微点头,然后问道:“你跟那李氏和江春水都是什么关系?最后一次看到他们是在什么时候?平时他们有什么异常状况?”
“李氏是我们掌柜的夫人,因掌柜的失踪,年前说是回府城老家,本定在正月十六回来,哪知直到今日也不见踪影,李氏带着一个小厮和一个丫环来寻他……”穆云翼如实地把李氏来到店里的经过,他的所见所闻全都讲诉了一遍。
娄县令一拍惊堂木:“你方才说的,都已经由师爷记录,日后要做呈堂证供,若有半句假话,可是要杀头的!”说罢便让师爷把写好的口供拿过去,穆云翼从头到尾你仔细地看了一遍,跟自己刚才说的分毫不差,便签了字,又按了手印。
穆云翼之后,便是商益、安小北、白娃、曲池,把他们五个都审了一遍,分别录下口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