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书的时间换算成后世的,也就是上午十点讲到十一点,下午十二点半讲到两点半,中午有一个半小时的休息时间,他去书坊租借一本《三字经》,穆云翼是打算科举的,毕竟这个时代读书人的地位是非比寻常的,至少也要考一个秀才,才算有立足的资本,否则只能任人宰割,同时也想给高以纯兄弟俩启蒙。
这个时代的启蒙读物就是“三百千”,穆云翼想要弄一本三字经回去给两个小孩启蒙。
书坊里的三字经,薄薄的一本,就要三百文钱,纸墨也是最差劲的,字印得也不好看,穆云翼打算花十文一天租借出来,最差的连七纸才一文钱两张,《三字经》一共一百二十首,每首四句,每句三个字,穆云翼用标准的小楷抄写,每页两首,一共六十页,需要三十文,他用的是比较好的纸,一文钱一张的,也才六十文,比从书坊直接买来要便宜多了!
穆云翼买了一百张贵的,一百张便宜的,又买了墨和砚台,三管毛笔,一共花了将近五百文,从铺子里出来,穆云翼暗自感叹:难怪说读书烧钱,他不过买了一套相对低等的文房四宝,就花了半两银子,半亩地一年的成都用掉了。
回到茶楼,穆云翼到自己的房间里,研墨蘸笔,开始抄书,不过一千多个字,穆云翼抄起来速度飞快,却不显浮躁,全是工整的柳体楷书,等到下午要上工的时候已经抄完了。
午时六刻,穆云翼开始讲《三国演义》,接着昨天的斩黄巾开始说:“这个张角,他说他进山采药,遇见了南华老仙,各位可知道这南华老仙是个什么来历?他便是战国时期的庄子,前后差了五六百年,庄子是道家圣人,所谓儒学孔孟,道学老庄,跟老子并称道门二圣,这张角就说遇见他了,并且被庄子看中,给了他一本《太平要术》,可以呼风唤雨,撒豆成兵……”
讲了半个时辰,中间仍然有一炷香的休息时间,穆云翼喝点茶水,歇歇嗓子,然后再讲。
“却说猛张飞怒打督邮,到底惹下何等后患,三兄弟前途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穆云翼站起身,抱拳告别观众,就要退场,忽然座中粘起来一个锦衣华服的少年男孩,大约只有十二三岁,叫了声:“且慢!”然后快步走过来,拿出一块银子递到穆云翼的桌上。
穆云翼抱拳施礼:“谢过了!”把银子送到柜台去,然后又要走。
那男孩再次阻拦:“你那绣着字的布条呢?”
穆云翼怔了怔:“什么布条?”
男孩有点着急:“就是赏了你银钱之后,你就给一张布条,最后再搏荷包的。”
穆云翼笑了笑:“现在已经不再抽奖了,没有荷包送的。”他把银子又递还回去。
“那怎么行!”对方不接银子,跺脚道,“我今天出来,就是特地来搏荷包的。”他叫过一个小厮,“甜郎,你说过在这里可以搏荷包的!”
那叫甜郎的小厮过来跟穆云翼说:“前几天我在你这得了个荷包,我们爷看着说好,非得再要一个不可,你就拿一个给他,我们花钱买你的还不成吗?”
男孩连连点头:“对对对,咱们直接花钱买,甜郎,再拿银子!”
穆云翼摆手:“先前几日是情有所迫,也只不过做几个酬谢宾客,回馈这些捧我场的朋友,我又不是指着那东西卖钱的绣娘,看公子你穿着打扮,言语谈吐,俱都不凡,家里什么样的好针线找不着?何苦看上我那点粗线劣布的玩意。”
男孩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绣着喜鹊登枝的荷包:“我们府里的丫鬟婆子绣得都没有你这个传神,喜鹊跟要飞起来一样,她们弄得不好,都是呆板死物。”
赵员外忽然开口说:“这位是蒋家的二少爷,难得如此稀罕一样物事,云翼你要方便,就给他做一个吧。”旁边不少相熟的也都帮着劝。
第19章读书计划
穆云翼要在高家混,提早就从高以纯口中把高家上上下下的人口入等情况问询清楚,他要在望城县混,自然也是把望城县的大致情况都已经弄明白,这蒋家是望城县大户,祖上曾经在朝里做过尚书,望城县这一脉虽属旁支,但跟京城里做官的那一脉也未出五福,而且这一房蒋家老太爷是卸了任的御史,现在家主也是举人身份,将来大有可为,在县里也是少数有名的几家名门望族。
因此穆云翼一听是蒋家的二少爷,便拱手笑道:“难得公子如此看中我的那点微末手艺,你爱听我的书,又亲自来捧场,我先在这里谢过了,荷包呢,我是不能卖的,因为我毕竟不是以此为生的绣工,公子先别着急,听我把话说完,荷包的确不卖,但是我可以送给公子一个,公子看我身上带着的这个如何?”说着把自己的那个双子荷包摘下来给对方看。
蒋二公子接过去,一眼便喜欢上了:“你是要把这个送给我么?”
穆云翼笑着摇头:“不是这个,如果公子喜欢这种样式的,我可以单独为公子做一个独一无二的,公子可否告把你的生辰告诉我,不要年份时辰,只要月份日子便好。”
蒋二公子想了想,便过来附到穆云翼耳边把月份和日子说了,虽然农历和西元转换穆云翼不能准确地算出来,但是大致还是知道是水瓶座的:“好,明天不行,后天吧,公子再来,我送给你宝瓶样式的荷包。”
蒋二公子脸上满是期待和惋惜交织的表情:“后天我出不来,到时候我让甜郎来取。”
“好!”穆云翼又把那二两银子递了回去,“二公子还请把这银子拿回去吧。”
蒋二公子犹豫着把银子回去:“我叫蒋钰,你莫要叫我二公子,叫我钰哥吧。”
“我叫穆云翼,钰哥以后可叫我云翼。”
把蒋钰送出门,穆云翼又去西市,看着合用的家什又买了一些,还额外买了一包红糖,一起背着回茶楼拾东西,然后往西市去找牛大叔坐车回家。
进院的时候,正好看见高以清在抱柴禾,见到穆云翼进来,立刻欢喜唤道:“元宝哥哥!”
穆云翼看这孩子脸上洋溢的笑容是那么的轻快,真有一种过去几年阴霾一遭散尽的感觉。
“怎么没穿我给你买的新衣服?”高以清身上穿着的,还是过去打着补丁的旧衣服。
“我现在穿这个就行了,你给我买的那套,留着过年再穿。”
“留什么过年啊!”穆云翼也抱了一把柴禾跟他并肩进院,“等到过年了,哥再给你买,给你买衣服就是穿的,放在屋里当摆设,我还不如弄一副画回来贴墙上,再说你现在身体长得快,留几个月再穿就小了,是不是你哥不让你穿的?”
“没有没有,我哥说衣服是我的,我爱什么时候穿就什么时候穿。”
两人进屋,灶里已经在烧着火了,窗台上多了一个粗瓷罐子,打开之后,里头放着粗盐。
“怎么只买了盐?其他的酱油、味……豆油什么的都没买啊?”
高以清一愣:“酱油和豆油都好贵呢,那都是大户人家才用的,上房屋里也很少呢。”
墙角还有两个坛子,分别装着高粱米和玉米面,灶台上多了三副碗筷。
再看高以清,身上穿着的是去年的冬衣,小孩子长得快,手腕脚踝都在外边露着,里头本来就没有几两棉花,如今越发显得抽条了,空荡荡挂在身上,裤腿和衣领里头都能伸进两只手去,有的地方破了,连块补丁都没有,可以清楚地看见透亮的里衬,脚上的鞋子也破得不成样子,左脚的鞋前边已经磨出了小洞,更没有袜子,脚趾头在里边畏畏缩缩地若隐若现,小孩脸冻得红彤彤的,直往下淌鼻涕。
穆云翼发现,自己高兴的还是太早,这个家距离自己心目中的小康地位还差得远呢。
见他打量了一圈之后,站在那里脸色闷闷地不做声,高以清有点胆怯地问:“元宝哥哥,你怎么了?是不是我把东西买错了?”
“没有,没买错,你已经做得很好了,非常好!继续烧火吧,锅里做的什么?”
“大锅里烧着热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