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荼的手掌就要触及那毫无温度的镣铐,囚徒却有了动作。那只白得近乎妖魅的手臂柔顺地弯曲,磨蹭过他坚硬的手肘,镣铐磕磕碰碰埋进了他大氅的下摆里,那握笔的五指忽然张开了,一只只缠上他的手心的茧,竟是主动握住了他。
文华熙倒吸了一口冷气,手指太久没有屈张,白皙肌肤下青色隐约跳动着,寒冷逼得他无处容身。
“这算什么,示好?”魔主嗤笑一声:“我后宫最卑下的姬妾也比你做得更好,你的手冷得像个死人。”
“是,这是我目前唯一能做到的。”文华熙又垂下了眼睫,他整个人仍是被紧紧拥抱着:“如果你让我活下去,你会得到更多。”
“你的要求,恐怕不止是你一个人的命罢?”
“若我要得更多,您会赐予吗?”
凶荼端详着文华熙近乎冷淡的侧脸:“你可真是功利。”
“我也听说,您不讨厌直接的人。”
他的骨头很细,仙骨就游走在其中。凶荼不禁幻想,亲手拆碎了他,一根根藏起他的白骨,会是怎样景致。
可惜支离秀骨,再多风情,也是冷的。
“那你可要记好,本王更讨厌自作聪明的人。”凶荼猛然揪着他的头发,将他整个人悬在手心里。文华熙痛得一瞬间便流下了眼泪,车辕上厚重的皮饰被朔风刮得嘭嘭空响,他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摔在了雪地里。
眼泪瞬间凝冻为霜屑,文华熙固执地一点点擦拭,不顾霜花积聚在他指甲里,化开时痛楚皲裂。
很好,这样便不会再软弱地流泪。
雪花吹空了他的眼眶,他却平和地感到喜悦。
凶荼随后踏步迈下了车架,甩下大氅,露出一身战盔,日光下,他肩上狰狞的凶兽纹章凛凛闪烁。
他的俘虏跪趴在足膝深的雪中,此处的异动已引来注目,魔族车列齐齐停步,紧随王驾的魔将们勒紧缰绳,疑惑地回顾。
“腌话你不懂,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总该知道。”凶荼屈起马鞭,盘在手中,居高临下地看着文华熙只以双手苦苦支撑,看着他手脚上的镣铐拖着他在雪中越陷越深。
文华熙徒劳地蜷曲十指,却怎样也按不到实处,胸腹被一捧捧白雪淹没:“是……是雪庸关前三十里。”
他深吸一口气,痛彻心扉,却怎样也不致昏迷:“神族进军魔族所能到达的最远的所在,雪庸关冰暴连绵,我们无法驯服你们的冰犀,先王便是止步于此。”
原来魔主好心又为他多疗伤一次,是留着他多上演一出滑稽戏。
“大皇子书读得不错,你父皇没能灭了魔族,就轮到他的儿子跪在这里,尊魔为王了。”凶荼淡淡道:“你要为族人求生,区区献身是不够的。”
“你的身心本就归我所有,奴隶。”
魔主振臂一扬,黑铠上立时尖啸着落下一头白羽灰喙的枭鸟,怪鸟长鸣数声,于他肩头振翅,竟有半人之长。
四野魔军立时呼喝,黑底金沿的旌旗迎风招展,文华熙勉力睁开眼睛,只看到前方铺天盖地的肃立黑色,撼海动地咆哮而来,几乎要将风雪也击退。
数名先锋魔将驱驰而来,似是询问凶荼可有要事。先前魔主强行渡进体内的真气快要散尽了,文华熙只觉自己足尖点地被揪了出来。
凶荼似乎当他是一件挂在城墙上的漂亮首级,颇为兴味地摇晃了几下。
“这奴隶以下犯上……自己撞向你的刀口……该当何罪……”
文华熙耳中嗡嗡作响,依稀判断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