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患有先天性肺功能不全,严重的慢性呼吸衰竭让他从出生便从未踏出过医院半步,他短暂的人生中,从未有过亲人的陪伴,他甚至连一个像样的名字都没有,只有一个代表床位的号码而已……
隔着玻璃,展灏宸出神地望着那个孱弱的男孩,那漆黑如墨的头发,白得透明的肌肤,还有安静的睡颜,像极了他的母亲,更像极了另外一个人。
展灏宸惊讶地转头望向扬父,“他?!他是?!”
“我们不管他是谁的孩子!无论怎样,这个生命都绝不该来到世界上……”像是猜到展灏宸想说什么,扬父挥手打断了他。
展灏宸呆立片刻,然后转身看着那个孤独的小身躯,“今晚我留下来陪他……”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心电监护仪的滴滴声和呼吸机的压缩声,男孩一点声音都没有,只那么静静地闭着眼睛,靠着那些复杂的仪器,才勉强地将一丝生命气息维系在这个不完美的身体中,而那一丝仅有的生命之息也将伴随着时钟的滴答声,在这个寒冷深夜的某一瞬间悄然消逝……
手指轻轻触碰男孩有些冰凉的肌肤,将那些凌乱地散落在脸颊的乌黑长发小心地捋顺。
这是兮和……殊墨的孩子……
即便没有任何确实证据,但展灏宸却清楚地知道这就是不容置疑的事实。
从没有享受过母亲的怀抱,也从未看见过父亲的面容,被所有人有意无意遗忘在病室里的背德结晶,此刻竟让展灏宸从内心深处生出一丝悲悯与怜爱,他将那只插着输液器,触感冰凉的柔软小手轻轻握在掌心,暗暗希望他的生命不要流逝得那么快……
午夜,飘雪早已经停止,漫无边际的银色大地在月光的沐浴下正展露着最迷人的睡颜。
一阵微风拂过,墓园中的落叶松微微战栗,抖落下银色的雪沫,被轻卷着在空中闪着莹莹的光,飞过清冷的雪原,飞过沉睡的小镇,飘进某个人家忘记关闭的阁楼小窗,徘徊在相拥而眠却依然面颊挂泪的夫妇卧房,而后进入摆着钢琴的房间,拂动了某个女孩的窗帘……
“他把你带回来,那么让他再把你带走吧……因为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永远……”熟睡的女孩像是在梦呓,但在她苍白的面颊上却流下了一行蜿蜒的泪水,那阵旋风像恋恋不舍一般在她的床前徘徊,最后缓慢地从窗缝中消散……
哗啦啦的声音响起,床边的病历本被吹得一阵飞舞,展灏宸猛然惊醒,环视四周却发现封闭的空间完全不该有风进入的可能,但轻抚自己的脸颊,竟有星星点点已经融化的雪沫,如同泪滴。
耳畔响起某种紧急而危险的提示音,他听见心电监护仪尖叫着发出了长鸣,屏幕上出现了毫无波动的平滑直线。
“啊!医生!”展灏宸忙去按床头的呼叫器,再看床上的男孩时却不由得呆立当场。
男孩睁着幽蓝的大眼睛正望着自己,那湖水般幽深的碧蓝中,竟然流动着一种他格外熟悉的悲伤和眷恋。
展灏宸缓慢地坐下来,鬼使神差地摘掉了男孩的呼吸面罩。
男孩依旧那样看着他,许久嘴唇微动。
“你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