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眼惺忪地关了闹钟,展灏宸看了看时间,清晨5点整,身旁的扬殊墨还没醒,展灏宸揉了把脸,起身下地准备早餐。
晨光有些朦胧,打在男人的脸上,让那原本坚毅的棱角看上去柔和了几分。
扬殊墨坐在餐桌前,一只手撑着下巴,出神地望着厨房里的背影,那个身型高大结实的男人,有条不紊地在橱柜前忙碌的样子让他觉得有些滑稽,但他笑不出来,心中反而生出一丝忧闷。
自从上次因黄毛而发生争执后,两人之间的气氛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扬殊墨也开始思考很多从前未曾考虑过的问题。
“以后会怎样呢……等所有的一切都尘埃落定后,我又该以何种目标生存呢……”扬殊墨似是自言自语般开口。
展灏宸没回头,耳朵却仔细听着扬殊墨的说话。
“没读过大学,除了犯法的勾当外什么都不会,几乎就是废物一个……”扬殊墨苦笑。
想来也的确可笑,过去的六年里就算活得再艰难再痛苦,却在复仇的执念中义无反顾地拼命生存着,而当一切开始渐渐有了眉目,开始有一个人搀扶着自己步出泥沼,日子也过得越来越轻松时,却又可笑地患得患失起来。
“想那么多干嘛,”展灏宸将烤好的吐司跟冒着热气的煎蛋推到扬殊墨面前,在对面的椅子里坐下,“有我养你呢。”也许有些戏谑的成分,但表情却格外认真。
扬殊墨语塞,嗤笑了一声,“开什么玩笑,我又不是女人。”
这一刻扬殊墨终于搞明白那种患得患失来自何处:他一直有种活在泡沫城堡中的错觉。
当一个受尽苦难的人突然被置于安逸的环境中时,他会如同犯贱般感到无所适从,但比起这种不适,有种叫做依赖的东西则更加危险。溺水的人挣扎出水面也许并不难,可一旦你丢给他一个救生圈,让他把生存的全部希望寄托其上后再将救生圈夺走,那他绝对会立刻淹死。
这便是扬殊墨所畏惧的。
即便他仍不确定自己对展灏宸的感情,却清楚地认识到自己已经习惯甚至沉沦于有他相伴的生活,那个男人给他支撑,让他安心,已然成为他的救生圈,可现在他却越来越不安了。
自己与展灏宸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展灏宸有光鲜的职业,有将他视作依靠的父母,有着一个正常男人该有的一切,于是,也有着他不得不恪守的原则,不得不背负的责任,而自己,却是对方生活中最格格不入的存在……
看着陷入沉默的扬殊墨,展灏宸像是猜到了对方心中所想,他边嚼着食物边随口道:“你说,我们去你老家开个酒馆怎么样?”
扬殊墨疑惑地抬起头。
展灏宸又往嘴里塞了片面包,“我早就想好了,等解决掉红蜥后就辞职,跟你去苏格兰,在你老家那座山下开个小酒馆,也赚赚英国佬的钞票,你觉得怎么样?”
闻言扬殊墨却回视线,盯着盘中的早餐沉默了半晌,“你不是认真的吧?”
“你说呢?”展灏宸看着对面的扬殊墨,表情和语气都变得认真起来,眼中渐有暖融的光芒在流转,“没生意也无所谓,无所事事的时候我们就做爱或者爬山,只是我英文那么差,身在异国他乡八成跟个哑巴没两样,到时你还真就是我的整个世界,我的全部依靠了……”
如果可以,展灏宸恰恰希望自己的世界就只有扬殊墨一人,在他之外,什么都变得不重要了。
扬殊墨沉默着,即便他再踟蹰于未来,却仍是不对展灏宸的一些计划心生憧憬,就像多年前与对方一起计划人生时一样,仅仅是在做梦,便已倍感喜悦。
可他也不由得在心中苦笑,究竟是天真还是自大呢,这个世界上有太多身不由己言不由衷的事,为什么那家伙却总能这么轻易就做出决定呢?人生总是存在着意想不到的变数和阻力的……那个家伙甚至不知道,在他们看似完美的幻景中,其实一直都埋藏着一颗炸弹,一颗不知何时,但迟早会引燃的炸弹……
他拼命避自己沉沦在泡沫城堡迷人的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