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自觉放柔了声调:“小懒虫……”
这一早上邵湘宇一直在自我反省,此刻冷静下来,方回想起昨日的行为,不由内疚后悔。只是公司的事几乎分去了他所有的力心思,就算想与崇秋好好谈谈也没有时间。他叹了一口气,等忙过这段日子吧……
两人本没有什么隔夜仇,此时对方这般温言细语,崇秋听了眉眼带笑,嘴上却依旧埋怨道:“是谁害得我这样……”
“是我不好,你别生我的气,”邵湘宇安慰他道,“先起来吃点东西吧,吃了再睡,乖。”
“嗯……”也许是生病了,崇秋内心有些脆弱,本能地想向对方撒娇:“你什么时候回来?”
邵湘宇在那头轻轻地笑:“做完事就回来,大概四五点,回来给你带蛋糕。”
“好……”
崇秋拖到十一点多才起来,一晚上的激烈缠绵,身上全是邵湘宇留下的味道,即使家里没人,他还是羞红了脸……
泡了个热水澡,吃了粥,他里里外外穿了好多衣服,然后呆呆地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等陆祥生来了,他才迈着笨重的步子去开门。
“怎么穿成这样?不热么?”陆祥生失笑。还没过正月呢,崇秋就把自己包成了熊!
“不热。”崇秋知道自己有些发烧,他想也许动一动出点汗,就会好了。
“吃过饭了么?”
“吃了,”崇秋把陆祥生拉到后院,“种花种花,只剩下两天了。”
陆祥生板起脸道:“我就是做苦力的命。”
崇秋“噗嗤”笑了一声,他歪着头看陆祥生:“种完花我请你吃饭。”
陆祥生挑眉看他:“你能找到让我满意的餐馆?”
崇秋想了想,陆祥生这样的人,什么好地方都知道,的确没什么心意,他发愁了。
陆祥生笑眯眯地看着他说:“你做给我吃。”
崇秋皱着鼻子道:“好是好,可是我做的不好吃。”
陆祥生不相信,问道:“邵湘宇说的?”
崇秋耙了两下土:“因为你跟湘宇做的都比我好吃。”
“哈哈哈!”陆祥生大笑,“好不好吃,不是自己说了算的。”
两人聊了一会儿,崇秋渐渐不说话了,专心挖坑种花,填土洒水。过了半个小时,他就满头大汗了。陆祥生疑惑道:“怎么流那么多汗?”
崇秋扯出一个笑容:“有点热了。”他觉得自己快没力气了,虚弱得笑一下都觉得累。
“我就说啊,”陆祥生无奈道:“要不要把外套脱了?”
“嗯。”刚想起身,崇秋眼前忽然一阵发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崇秋!”陆祥生丢开铲子,眼明手快地托住他的背。
崇秋靠在陆祥生腿上,气息紊乱,眼睛紧闭。
“怎么回事!”陆祥生这才发觉,眼前的男人脸红得不正常。
他随便拿毛巾擦了手,便去掐崇秋的人中。崇秋幽幽转醒,瞳孔快速缩着,视线的焦点在空中茫然地乱晃。
陆祥生顾不得太多,一把抱起他往外冲,怀里的男人很轻,脑袋无力地靠在自己胸口……
陆祥生心跳剧烈,很久,很久,都没有这样心疼过一个人……想把他紧紧地往自己身上揉,揉到心里去,去填满自己的渴望……
“崇秋……崇秋……”陆祥生一声声唤着,仿佛用尽力气,语调却依旧轻柔:“坚持一下……我们去医院……”
邵湘宇拎着蛋糕进门,没见到崇秋的身影。他叫了几声崇秋的名字,也没有听到任何回应。一路寻到后院,他惊见地上花苗四散,铲子胡乱地弃在一边,毛巾落在地上沾了泥……
邵湘宇立刻给崇秋打电话,却听到手机铃声在卧室响起。
转回卧室,邵湘宇盯着那一闪一闪的屏幕,挣扎了一会儿,按开来看,只见一连串的来电与拨打记录,十有是陆祥生的!
邵湘宇脸色发黑,他也不想怀疑他,他也不想的……
可还是无法控制地打开件箱
全是两人的短信记录。
明明,那个时候跟自己在一起,一条短信都不会发的崇秋,现在……
邵湘宇的心凉了一大截,他没有勇气打开来看内容。像是受了巨大的刺激一般,坐在床上握着崇秋的手机,面无表情。
陆祥生,不负盛名的花花公子。
很好,很好……
医院。
陆祥生抱着崇秋,跟医生一起把他抬上病床,他脱掉他的外套,拿了毛巾替他掖汗……
稍稍拉开对方的衣领,只见脖子锁骨处满是红紫的吻痕,陆祥生的手忍不住地发颤,他挡着医生的视线,随意擦了擦就替他拉拢衣襟。
老医生也是见惯了的,只道他们两人是一对,便毫不顾忌地说:“身上的汗最好用热毛巾擦干,额头、手腕上拿冷毛巾覆。我去开药,一会儿立刻挂生理盐水。”
两个护士端了冷热两盆水来,很快照着医生的吩咐忙开了……
等忙过这一段,外面已经天黑。
医生拿起温度计,戴上老花镜旋转着看了几秒,说:“39度2。”
陆祥生着急地问:“医生,他不出汗了,身上温度比刚才还高,没关系么?”
老医生调了调生理盐水的下滴速度,一边说:“别太担心,人的身体发热到一定程度会关闭汗腺,以阻止水分流失……这孩子身体虚,流了那么多汗,没脱水算好的了。”
陆祥生松了一口气,给崇秋额头上的冷毛巾换了个面。
那医生对他道:“你来一下。”
陆祥生不安地看了看崇秋,跟着老医生到隔壁的就诊间。那人坐下后,拿起钢笔,问:“你是他什么人?”
“……朋友。”
老医生抬起眼睛别过老花镜看他,眼神犀利,然后又低下头去:“你跟他那一位认识么?”
“认识,也是朋友。”
老医生问完这两个问题便不说话了,开始写病历。
陆祥生等了一会儿,忍不住问:“他的身体……是不是很不好?怎么发个烧能晕过去?”
老医生把病例合了往他面前一推,简单明了地说:“受了凉,又泄了元气,肾虚内亏,最好减少房事,有条件的话抓几副中药调理调理。”
陆祥生接过病例,点头道:“我会转告的。他什么时候能好?”
老医生摆摆手说:“好好调养,一个礼拜吧。现在还年轻,复原快,但也不能太折腾了,自己注意点吧。”
陆祥生道了谢,回临时看护病房。
崇秋此刻整个人都已经被烧糊涂了,陆祥生伸手握住他发烫的手,他本能地回握比自身温度低的东西。
陆祥生的心狠狠一跳……
只有这种时候……可以吧。
60相思
崇秋的嘴微微开阖着,唇已经开始发干,陆祥生拿了水喂他喝,一滴水顺着他的嘴角下滑,陆祥生用手替他擦掉。
……想起邵湘宇曾经在自己面前,亲昵地用手抹崇秋的脸,心中不怨懑嫉妒。
崇秋躺了一会儿,睡梦中忽然轻轻呢喃了一声:“爸爸……”
陆祥生心上一软,眼眶跟着发酸,他想哄崇秋心安,便柔声应道:“嗯。”
对方安静地躺着,脸上的红潮退了大半,面色开始转向苍白。陆祥生去换他额上的冷毛巾,手刚伸过去,又听他低低地叫了声:“湘宇……”
这一次,陆祥生应不出声了。
他痴痴地发愣,约过了十来分钟,终于把手伸进口袋,方才里面的手机震动了不下五次,自己都没去看……
果然,六个未接来电,都是邵湘宇的。此外还有两条短信,一条问他们在哪里,第二条是第一条的重复。
陆祥生握着崇秋的手,咬了咬牙打回过去。
一刻钟后,邵湘宇赶到医院。
“你来了。”陆祥生站在窗前,负手而立。
邵湘宇隐忍不发的怒气在瞥见崇秋的一瞬间,一下子去了大半。他昏睡在病床上,一无往日的生气。
邵湘宇调息数秒,转向陆祥生,眼中无半点初认识时友好的神色。他稳声问:“你把他怎么了?”
怎么了?人将近四十度高烧晕过去,擦汗时看到的满脖子吻痕,你问我把他怎么了?……他还不忘急着赶着种菜种花,只为了让你开心!
昨日我眼中只看到你神色阴沉,你对崇秋做了什么我无资格质问。然而,你对他到底有几分真心?枕边人身体虚弱如此竟不甚清楚!
陆祥生气得发抖,眼神冰冷地看着邵湘宇,却只能将千言万语压至心底,口中轻描淡写地飘出一句:“他昨日淋了雨,发烧了。”
邵湘宇心中疑惑,为何崇秋发烧了,却是陆祥生在他身边;昨晚下了雨,也是陆祥生给他撑伞回来……早上自己给崇秋留了字条,叮嘱他有事打电话,可他身体不舒服却什么都没对自己说,想来他是信任陆祥生更多一点……
正欲细问,却听崇秋微弱出声,邵湘宇立刻到病床前,俯身去摸崇秋泛白的脸颊。
崇秋半睁开眼,见到是邵湘宇,忽而一笑。
邵湘宇握住他的手,紧皱眉头:“你病了,为何不告诉我?”
“我以为没什么大事……以前生病,熬两天就好了……”崇秋淡笑地说着。
邵湘宇抓住崇秋的手指,凑到唇边轻吻了一下。想起当时自己冷落他,他也是病得强撑着,不去看医生。
“以后不许再这样,有不舒服就要说。”邵湘宇霸道地下着命令,一会儿又问道:“现在觉得怎么样了?”
崇秋说:“挺好的……”
陆祥生在一边听着,忍不住插嘴:“好什么,发个烧人都能晕过去……你就知道逞强。”
崇秋难得见陆祥生如此认真严肃,又想到刚才是陆祥生把自己送到医院里来,还叫来了邵湘宇,对他感激不尽。
见崇秋凝视着陆祥生,邵湘宇立即联想到那些电话和短信,此刻这眼神竟有些许含情脉脉的味道……
他心中那一股闷气,怎么都化解不开去了。
“我去一下洗手间。”邵湘宇起身,仓惶出了医院的门,一阵冷风扑面而来,他苦笑了一下,纵然他自信骄傲,意志铁打不动,神坚不可摧……这一刻也暗自失落难受起来。
原来自己会害怕,原来,自己也会害怕……
在寒风中呆立了几分钟,邵湘宇去便利店买烟。
他原本是不吸烟的,也没有烟瘾。一开始在美国混社交圈的时候,跟那群纨绔子弟有过一段吞云吐雾的日子,不过只是弄个噱头。
可今天,他却莫名想抽烟,想让那呛人的味道和淡淡的烟雾把自己包围起来,一根烟燃完,他还真觉得心中的烦闷解了不少。
回到病房外,只见陆祥生站在门口,他看了一眼邵湘宇,递过来一本薄簿:“这是崇秋的病例,你仔细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