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络完父母,他心头最重的大石落下,接着给自己最好的朋友打了个电话。
这个朋友名字叫谢均,比他小十来岁,上个月才满二十八,两人也算忘年交了。因为都混在影视城做群演,经常一起接活、相互照顾,有稍好的机会彼此带上一把。加上两个人都是吃货,不但一起到处去吃,没活的时候还频繁地私下聚餐,自己动手下厨切磋。
他活到将近四十,戏没演出个名气,一手菜倒是烧得不错,其实都是太穷才给逼出来的独自漂流在外,常年外食还真吃不起。后来跟谢均熟了,发现对方很像多年前的自己,那经历,那心态,那些不足为外人道的辛酸和热情,简直一样一样的,关系不好都不可能。
手上有电话就给谢均打过去,这几乎是常年的本能,他都没想好编什么话,对方就接起来了,说话的声音很低,显然情绪不太好,估计也知道他的事了。
他听到谢均的声音倍觉亲切,只想把一切都跟倒豆子一样吐出来,但想了想还是不行,只好照着跟父母编的那一套说了。谢均挺有耐心的听他讲完,竟然没有骂他,只是语气沉痛,“既然余哥救了你,那他肯定不会后悔,你就好好活吧,带上他的那份。”
他有点意外,也很感动,谢均果然是理解他的,“小……谢哥,我会的!谢谢你……那个,余哥的父母现在都到了,我就是想拜托你今天代为照顾一下,他们不肯见我,其他的事明天见面细谈,好吗?”
谢均顿了一下,语气带上不悦和诧异,“说的什么话,那是我的分内事。我已经联系上两位老人了,会安排好的。”
面对这么熟悉的人,想说的话太多,反而梗在胸口说不太出来,他又说了句谢谢,就主动挂断电话,眼里闪动的一点泪光也赶紧用衣袖抹掉。
回过神再看看窗外,已经快到市区,路上的行人和车都非常多了。善解人意的车主察觉他情绪低落,也并不跟他讲话,只抽空递了张纸巾给他。
这世上善良的人还是多,他再次感叹活着的好,对女车主也连声道谢。
等到车主把他放在市区,他站在繁华的街道上看着眼前熙攘忙碌的人群,顿时抛去所有伤怀,感到全身都是勃勃生机。
于是他首先跑到附近吃过的一家小馆,把自己最爱的菜各来一份,用最慢的速度异常满足的吃完,才摸着肚子结帐走人。吃饭的过程中接了个电话,备注是“刘助理”,一个声音清脆的小丫头,开口就问他身体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需要。
他模棱两可地跟小姑娘绕着弯说话,问了不少关于姬越泽的事情,惹得小姑娘焦急反问,“哎呀你没事吧?该不是失忆了?那可怎么办啊!王哥知道这事吗?”
他吓了一跳以为露馅,想想又顺着小姑娘的话编下去,女孩子总是同情心比较多,“呃……是有点,我醒过来就发现记忆断断续续的,但是不敢跟王哥说,我怕他停我工,万一公司知道了跟我解约,那就惨了。小刘,请你为我保密啊,多帮着我一点,我现在挺害怕的。”
“哎哟,看来真的失忆了!你从来不叫我小刘的,也从来不叫他王哥。”
他背后一阵冷汗,赶紧问个仔细,“所以你要帮我啊,多说点我以前的事,不然我们俩等着一起讨饭去?”
“你以前嘴可贱了,叫我流氓,叫王哥王扒皮……”
“……我知道了,那我还是叫你小刘吧,唉。”这个姬越泽,性格似乎真的不怎么好呀。
“那真谢谢了,你还是别想起来的好。”小姑娘也挺嘴快,“我叫刘萌,你还记得不?”
“呃,现在想起来了。那什么,你能来接我吗?给我找个住处?”
“什么?”小姑娘的声音也高了八度,“季先生不是把你接回去了吗?又赶你出来了?他是不是发现你失忆了?你得罪他了吧?哎哟这事我得请示王哥,可不敢自己来接你……”
“那算了!你就当我没接过你电话,改天再找你!千万别给王扒皮告密哈!”他听得一阵烦躁,敢情人人都知道他是个被包养的货,还都管着他跟季明深那点事,恨不得把他绑起来押回去送给姓季的。这让他心里发寒,赶紧挂了电话想对策。
那栋别墅肯定是不能回去的,回去就是明摆着送菜,正犯愁呢,电话又响了,他滑屏一看,来电人就一个字“季”,登时吓得摁下电源直接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