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他看见了坐在他们不远处,安静地享用着跟他们同样食物的乌兹罗克男人吃东西的优雅、贵族模样中让罗修可怕地产生了这会儿他们是不是坐在什么国家级的宴会大厅的错觉。
将视线移开,最后他的视线停留在位于他们左侧前方的桌子上那张桌子上坐着艾丽嘉,还有那个名叫伦德尔的中年男人。
罗修停顿了下,然后转过头,打断了身边正背着制造tnt的化学公式的克莱克:“你知道伦德尔吗?”
“什么?”猛地停下来的克莱克转过头,瞪着罗修茫然地睁大眼,“那是谁?”
“是那个钟表匠,你这个白痴。”罗修另一边的老头咳嗽了一声,准确地插起一颗青豆放进口中,“你为什么会对他感兴趣,爱丽丝?”
“……”罗修很佩服这些人能面不改色地叫着他“爱丽丝”而丝毫不好奇他身为一名男性为什么取这名奇怪的名字,只用了三秒,他很是入乡随俗地平静地接受了自己的“小伙伴们”平静地接受了他这个名字的事实,罗修放下手中的餐具,淡淡道,“只是有些好奇,他看上去很安静。”
“那只是看上去。”克莱克笑嘻嘻地说,“我看上去也很安静不是吗?”
“……”
你哪里安静了?
“至少很正常。”克莱克耸耸肩。
“……”
不,你看去一点儿也不正常至少正常人不会在吃饭的时候对这一盘青豆去幻想它们变成炸弹的可能性有多少。
“克莱克说的没错,爱丽丝,伦德尔是被他们村子里的人强行压来浮屠罗门的,因为他在某一次替当地的富豪修完摆钟回家之后,从工具箱里掏出了拧螺丝的工具,捣烂了他妻子的眼睛,然后从她的喉咙将扳手的手柄插了进去,他还将钟表专用的润滑油灌进了他儿子的喉咙里,然后将螺丝起子塞进了他儿子的鼻孔,直到他看见鼻血和脑浆顺着手中的工具从他儿子的鼻孔中流出来”
老头说着,咳嗽了一声,他斜睨了一眼坐在自己身边脸色很不好看的黑发年轻人
“怎么,很震惊?”
“……”
“这里是浮屠罗门,不是‘夕阳红养老院’以后除了在我跟我妻子下棋的时候之外,你可以来找我,我还有更多令人震惊的故事可以告诉你。”
“……你的妻子?”
罗修茫然地眨了眨眼,看了看身边的老头他记得整整一个下午,这个老头可是都在跟自己下棋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看见坐在自己身边的老头从容不迫地从蓝色的袍子底下拽出了一只粉红色的毛绒玩具兔子形状的毛绒玩具呲牙咧嘴,耳朵处还有一块明显缝补过的痕迹。
“来打个招呼,这是我妻子莎莎。”
老头淡定地说着,推了推那只兔子到罗修跟前。
罗修:“……”
这时候,克莱克像是蛇一样缠了上来,他笑眯眯地搂着黑发年轻人的肩:“屏住呼吸,亲爱的爱丽丝,否则你会闻到不太愉快的味道那兔子的脑袋里缝着这个老头的妻子的舌头呢。”
“…………………………”
罗修不知道自己是保持着什么样的心情才没有掀翻了自己面前的餐桌,事实上他觉得自己的忍耐度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特别是当他发现自己真的听上去还挺礼貌地跟那只呲牙咧嘴的兔子进行了一场正式的自我介绍的时候。
当然,这也很有可能是在说明,他距离变成真正的疯子已经不远了
因为当他回过神的时候,他不幸地发现自己好像正在试图溶入他们。
……
晚餐过后,在玛利亚的带领下罗修来到了自己的房间不看那房门是像牢房一样的大铁门这一点的话,房间很不错,里有床有厕所还有书桌,是看上去环境不错的小小单间配套……但是此时此刻身心俱疲的黑发年轻人却没有力再去打量太多,玛利亚前脚一走,他后脚就将自己整个儿扔上了那张已经有人提前铺好了的床上
他当然是面朝下趴下去的。
因为他并没有忘记这会儿他的屁股还在经受着又痒又痛的折磨,难受异常。
趴在拥有阳光气息的被褥上,罗修闭上眼,几乎是很快地就陷入了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可笑的是,在他真的开始扯呼之前,至少他还有那么一秒真的担心过自己会不会认床……不过现实告诉他很显然他多虑了,当窗外,大概是距离他的房间有些接近的大钟敲响二十二次的时候,罗修整个人已经陷入了浅浅的睡眠当中。
铛铛的钟声听起来闷闷的,但是这不妨碍它有些吵耳朵……罗修迷迷糊糊地想着,将被子拽过来盖在身上洁白的羽绒被被拉至他的下巴的时候,黑发年轻人舒服地蹭了蹭,并且十分确定自己今晚不会再做噩梦。
……大概。
罗修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总之他只记得他正睡得开心的时候,从门外响起了一阵零碎的脚步声,紧接着,他的房间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黑发年轻人揉了揉眼睛,下意识地想要将棉被盖到自己的头上,但是很快地他就意识到自己似乎并不在家里于是在那个走进他房间的人来到他的床前叫醒他时,黑发年轻人已经睡眼朦胧地从床上爬起来,他定眼一看,这才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名举着烛台的陌生中年修女。
“怎么了?”
“出事儿了,年轻人。”摇曳的烛光之下,中年修女的眼中充满了泪水与悲伤,她压低了声音说,“现在大家必须要礼堂去,我们永远地失去了一名伙伴,迷途的羔羊,他选择了回归到‘父’的身边。”
罗修愣了愣,刚刚睡醒的混沌的大脑甚至没来得及弄清楚中年修女说的是什么意思他只听见,门外的走廊上似乎越来越多的病人的房间门被人打开,走廊上响起了人们窃窃私语的声音,与此同时,建筑之外,突然,再一次响起了“铛铛”的沉闷钟声。
钟响三声,凌晨三点整。”伦德尔归主了一一在他试图修复教堂之后的大钟时,卡住动力装置的零件年久失修失去了控制,突然重新开始移动的秒针将他的脑袋整个儿切了下来一一就像是被一把锋利的西瓜刀一分为二的西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