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
……大概是,结束了。
黑发年轻人坐在地上,终于隐隐约约感到到了一丝丝属于阳光该有的温暖……他微微眯起眼,抬起酸疼得几乎不像是自己的手,摸了一把脸上的血,弄干净睫毛上粘稠温热又带着一点儿腥甜味儿的鸽子血之后,他支撑着地面显得有些狼狈地踉踉跄跄地站起来,他看了看四周,发现无论是之前带他来这里的“鸽子先生”,还是跟他说话的、包括艾丽嘉在内那些穿着蓝色病袍假装自己是蘑菇的人们,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统统直接凭空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仿佛刚才所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他可笑的幻觉。
沉默了片刻之后,提起神的罗修回头看了一眼掉落在自己脚边的鸽子脑袋
这一眼却让他差点儿再一次被吓得一屁股坐回地上去!
只见那鸽子的黑色羽毛完全退色了,它渐渐地变成了纯粹的白那双红色的眼睛也退色了,它从红变成了黑,最后,变成了一种奇怪的深褐色
这个发现让罗修浑身一颤,隐约觉得哪里不对。
很快的,他的预感再次视线无数的白色羽毛从那鸽子的脑袋上掉落,渐渐地露出了底下深棕色的、还带着一点儿自然卷的毛发,它的嘴缩回去了,并且与此同时它长出了属于人类的鼻梁罗修眨了眨眼然后他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鸽子的脑袋变成了最开始那个中年男人的脑袋。
只不过没有身体。
从他的脖子根部汩汩地往外淌着血,他的脖子不见了,仿佛被什么人用利器整整齐齐齐根从身体上面直接切下,中年男人的脑袋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他瞪着仿佛死不瞑目的大眼看着罗修。
黑发年轻人下意识地屏住呼吸,这一刻,他仿佛感觉到自己的心脏都要被身体周围骤降的温度冻得停止跳动,他的面部开始抽搐着,由最开始的僵硬变成了麻木的疼痛,阳光之下,他仿佛掉入了冰窖……他瞪大了眼,目光始终无法将那被他亲手看下来的“人类的脑袋”上面移开,直到他的注意力不得不因为自己的脸颊一侧越来越剧烈的疼痛所取代,就好像是有什么人在大力地抽打他的面颊
谁在叫我?
罗修捂着面颊,疼痛地死死地紧锁自己的眉,他脱力地重新蹲了下去,余光扫过了身边被他随手扔开的西瓜刀。
好吵。
罗修将手移开,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乌兹罗克……
那个漂亮的、浑身都笼罩着神圣之光的男人?
罗修躺在地面上,浑浑噩噩地看着头顶的阳光,看着它仿佛被吸入了一个黑洞然后距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到那原本刺眼的光芒最后缩聚成了一个黑色的小点,忽然之间,蓝天白云消失了,整个晴朗的天空就像是被什么人伸手拍碎,碎裂的碎片之中,罗修觉得一切的一切都在离他远去
他挣扎着掉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醒醒,爱丽丝,快遗忘你的梦境,你为什么就不能回到现实中来呢?”
“爱丽丝!”
耳边,甜美得如同百灵鸟的歌唱的女声忽然变得清晰而立体,黑发年轻人下意识地皱起眉,又猛地舒展开来,紧接着,他的身体忽然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然后,他猛地一下睁开了自己的双眼。
罗修:“……”
此时此刻,浮屠罗门疯人院前院的草坪之上,刚刚从睡梦之中被惊醒的黑发年轻人面无表情地看着跪坐在自己身边的可爱修女,阳光依旧,从树梢之间投下光光点点的光斑,温暖的微风吹过,还带着花香的风混入鼻息之中。
耳边,是树梢之上,鸟类扑簌翅膀的声音……以及,隐隐约约地传来,几乎让人觉得自己是否是产生的幻觉的鸽子叫。
鸽子。
罗修记得,在他睡着之前还多心看了一眼树梢,这棵树上不应该有鸽子才对。
黑发年轻人若有所思地抬起头,有些敏感过度地想要在树梢寻找什么,却在这时,蹲在黑发年轻人身边的年轻修女瞪大了眼,看上去很欣慰地跟黑发年轻人说:“可怜的羔羊,你这是怎么了?我怎么叫你都叫不醒,有那么一刻我几乎以为你不会再醒来了!”
“……只是做了个噩梦。”
“咦?”
“你觉得人会变成鸽子吗?”
“咦?”似乎是觉得罗修问了个很有趣的问题,修女捂嘴笑了起来,“你在说什么,爱丽丝,人怎么会变成鸽子呢?”
“啊,也对。”
同理,鸽子脑袋,也不应该在被切下来以后变成人类的脑袋才对。
罗修一边思索着一边缓缓地从微微湿润的草坪上坐了起来,与此同时身边的修女退开了些,这让他感觉到了一点儿压迫感减少的感觉,他揉了揉太阳穴,对着满脸莫名其妙的修女礼貌而冷淡地说了声谢谢尽管这会儿他的脸颊一侧还是火辣辣地疼痛着,但是他很识相地并没有问面前的修女是不是她刚才在抽打他。
那力道很大。
根本不应该是女人的力气才对。
……该死的。
看来我真的要被传染上一身的幻想症了。
罗修若有所思地坐在原地,他本来垂着头,却忽然感觉到身边的玛利亚安静了下来似乎正盯着自己,黑发年轻人顿了顿,有些莫名地抬起头扫了她一眼,却在这个时候,只见面前的修女忽然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她伸出手,在自己的脸颊一侧颧骨的位置比划了下,咯咯地笑着说—”你的脸受伤了,爱丽丝是被什么东西划伤产生的伤口n葵为什么就连睡觉你也要弄伤自己呢?一一它看上去像是树上的落叶吗一一奇怪,这不应该是掉叶子的季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