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眼手上的珠子,原本的檀香下渐渐渗出了一丝尸味。
“不是我说,”汪鸣朗又开始狗腿了,“再怎么样,也得给您配一辆车啊!您家许少爷都快不行了,还得在这里等车!”
许正孝拿着一张手帕放在鼻下吸气,听了这话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幸好这时开来了一辆绿皮公交。
我赶紧扶着许安年站了上去。
“生活区不配车是上面的规定,你下次再敢这么说,就得死咯。”许正孝回手帕,也站了上来,并且特地站到了我的身侧。
“父亲,咳咳……”许安年尽力忍住咳嗽,叫了对方一声。
许正孝这才把直愣愣盯着我的双眼移到了他身上。
我倏地松了口气,有些想吐。
“说。”许正孝动了动鼻子。
我能感受到许安年的紧绷和抵触。
但为了引走对方的注意力,他还是找话问了句:“我想请问一下,我这次没有死,是你救了我吗?”
第44章
公交车再次靠站停下。
许正孝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冷嗤,没有回答。
我用余光看着他。
即使心里知道不对劲,却也问不出口。
当初他和我妈在一起的时候,虽然也有些奇怪,但顶多就是看着我妈发呆,完全不像现在这种智障模样。
不然我妈能看上眼吗!?
车门打开。
几个家长拉着小孩走了上来。
他们原本还说说笑笑着,却在看见我们之后,倏地僵在原地,连脸上的笑意都凝固了。
我们站在这里,要多突兀有多突兀。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紧张。
“妈妈!”一个小女孩突然指着许安年说,“那个叔叔身上怎么有血?”
叔叔?
小屁孩会不会说话呢!
这明明是哥哥!
我不服气地看向许安年,却发现他鬓角的头发全是白的。
这是抑制剂的副作用,催老。
也是他们为了保护国民而做出的最大牺牲,以及最后的尊严,他们绝不会尸变,去伤害自己保护过的人。
“那,那不是血,”女人揽过自己小孩,不让她再看,“那是……”
“我知道了!他们是银鹰战队!”站在后面的小男孩突然蹿出,眼巴巴地看着许安年,“好帅啊!!”
他拉过自己的父亲,兴奋道:“我以后一定也要去当银鹰!”
“胡说!”老父亲一巴掌拍他头上,“就你那37分的高分,还想去银鹰?去打地鼠差不多!”
“哎哟!”男孩撇了撇嘴,对许安年撒娇说,“大哥哥,你是银鹰吗?你为什么受伤了?是不是输了?”
“没有输,银鹰不可能输。”
许安年严肃过后又恢复了笑脸:“而且我身上的不是血,只是路过装修屋的时候被淋到油漆。”
“对对对!”刚才那位母亲一个劲地点头,“是油漆,不是血!”
“这样啊。”小女孩也没有多想,抱着书包就在前面坐下了。
母亲顿时舒了口气,感激地看了许安年一眼。
一瞬间,莫名的悲凉兜头淋下,让人心塞。
我能真切感受到他们的负隅顽抗。
大家明明都心知肚明,却还是小心翼翼地守护着孩子们岌岌可危的童真。
国壁外不断有人正在死去,他们的尸骸卷裹着所有试图接近的黑暗,把它们一齐带进了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