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全有那么一瞬间感觉脑袋是空白的,浑身血液瞬间冻结,整个身体都是麻木的。
深夜的高速路上,一辆不起眼的车子在旷阔无比的暗夜中狂飙,夹裹着躁动不安。黑夜如同一柄无形利刃,杀人于措手不及,鲜血淋漓。
23点48分,陈全终于赶至蓉城五医院。陈志华突然倒下,已经被送进急救室。手术门前站了不少人,看见风尘仆仆归来的陈全,不约而同露出同情、不忍之色。
蒋云英伤心过度,此刻被她大嫂搀扶着正靠在一旁的椅子上,形容凄惨。陈全握上蒋云英粗糙的双手,蒋云英抬起泪眼朦胧红肿的双眼,说不出话,再次哽咽出声。
“哥……”
陈全转头,十六岁的弟弟陈灏,向来都是一副阳光飞扬、没心没肺的模样,此刻脸上也蒙上一层悲痛无助之色。陈志华忽然病倒,已经有人通知住校的陈灏回来,看来他爸爸的状况十分危急。
“究竟是个什么情况,老二好端端的怎会突发急症?老二身体一直都很健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陈全大伯陈志国掐掉烟头,粗着嗓子问道。
“我昨儿个下班还碰见二哥,好好地,没啥不正常的……这咋说倒就倒了呢?”
事情究竟怎么回事,没人知道,就连蒋云英都说不上来。
和往常一样,今天晚上,夫妻二人八点半吃过晚饭,蒋云英拾碗筷,陈志华在里屋看新闻,然后,陈志华接了一个电话,再然后,他就忽然倒地,砰地一声,吓得蒋云英嚷嚷着进屋,说老华,你又摔啥了。
里屋里,陈志华横躺在地上,后脑勺处浸出一滩血水,不省人事。
陈家在蓉城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平凡人家,没权没势,三代良民,往上走,祖祖辈辈都是种田的,从未出过半个达官贵人,各个都老实巴交,往下走,像陈全这辈儿的,也都是寻常,如今改革开放,政策变宽,年轻一辈也都能入学,外出做工,放在六七十年代,也不过是再走一趟祖先践行过的老路。
陈父在蓉城一家塑料厂工作,十五六岁就进去了,七十年代时候,很少会有人离开家乡到外地闯荡,也有,不过非常少,有人最终混发达了,在外面重新组建家庭,但更多的人仍挣扎在养家糊口的边缘。
蒋云英是没文化的,和大多劳动妇女一样,年轻时候在家养猪种田带孩子。近些年,眼看着孩子们都渐渐长大,不再需要她日日看着、管着,她才寻得一份卖菜的事情,每天起早贪黑,用三轮车拉菜到镇上去贩卖。
夫妻俩都不是懒惰的,耗尽半生力,也终于积攒下一笔积蓄,不能说很多,但对普通人家来说,这是他们的血汗钱,是他们这大半辈子的心血。
这样的日子,艰辛而满足,是相当一部分平民的真实写照。
贫困不可怕,只要手脚健全,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可世上的事往往都有个但是。
一旦贫困再遇上天灾人祸,这辈子怕就是完了。
……
凌晨四点,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
主治医生刚出来,留守门外的人齐齐扑过去。陈全抢步上前,问:“医生,我爸爸怎么样?”
主治医生揭下口罩,面容上有几分疲惫,朝众人道:“病人颅腔出血,目前已经控制住,但成因还需做进一步化验。”接着他转首朝向陈全,目光冷冷的上下扫射,开口,“你是病人的儿子?”
陈全定定地看着主治医生:“对。”
“你随我过来。其他人先休息下,需等48小时观察期。”
至此,似乎终于能松口气。
蒋云英也要去,被陈全拦下。蒋云英状态很不好,她需要休息。让陈灏照顾妈妈,最后是陈全大伯陪他去的。
五医院办公室。
冯健递给陈全一沓胶片。
“刚才在外面,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