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纷纷数完米粒,然后找来算盘相加,却得出三万零七十八粒,比赵郎中的答案多出两粒。
几位能吏露出讥讽之色,有姝却老神在在,指着其中一人说道,“你多数了两粒。”
“魏琛,帮他再数一遍。”玄光帝自是相信有姝,其余几人也都围拢过去心中默数,半刻钟后得到答案,果然多了两粒。
那人当即跪下请罪,诸人这才露出惊骇难言的神色。随便抓一把大米丢人铜盆就能确得出重量与数量,考校的何止是一个人的计算能力?还有目力、眼力、耳力、手感。也就是说,赵郎中的综合能力,早已远远超出常人能够想象的范围。
他说自己天赋异禀还真不是自夸啊!服了,彻底服了!
眼见众人露出钦佩的表情,有姝这才直勾勾地朝主子看去,腮边若隐若现的小酒窝述说着他内心的激动。这一下,主子该对自己刮目相看,继而重用了吧?
玄光帝忍了又忍才没让自己露出严肃冷酷之外的表情。他走回上首坐定,赞道,“赵郎中果然大才。从今天起,朕任命你为按察司副使,与欧泰协同调查户部贪腐一案。”
有姝欢喜无限,立刻躬身领命,活像得了什么天大的美差一般。其余几名官吏也被留下,与他一起整理账目。
因玄光帝早有整顿户部的打算,故而在颁发圣命的当天就把户部大小官员全抓入天牢,其雷霆手段竟让诸人连修改账册,抹平罪证的时间都没有。户部保存的历年来的账薄,现如今全都堆放在乾清宫里,足足占用了五六个偏殿,外面更布置了无数兵将,堪称防卫森严、水泼不进。
有姝依依不舍地离开乾清宫,被带往偏殿,领头的欧泰小声道,“从今天开始,你们就在乾清宫里办差。都把腰牌好了,否则这些将士不但不会放你们进来,还有可能把你们就地格杀。”
“怎会如此严重?”某个官吏胆战心惊地询问。没了腰牌把人撵走也就罢了,怎能随意在宫中杀人?难道皇上也不管吗?
“你们看仔细了。”欧泰沉声警告,“这是来自于西北边境的威虎军,最是骁勇善战,而且只懂得执行皇命,不懂得分辨是非错对。皇上已经下令,无腰牌而随意靠近偏殿者杀无赦,他们便只认牌,不认人。”
西北边境正是皇上的藩地。原来是皇上亲兵,难怪如此威仪慑人!众人纷纷点头表示明白,唯独有姝明了,欧泰话中还有另一层含义。他曾翻阅过历年邸报,记得十年前西北曾发生一件大事。因户部许久没发放军饷与粮草,西北威虎军在对敌时差点全军覆没,还发生过食用已死战友尸体过活的惨剧。
十年的时间并不足以弥补伤痕,想来这些将士对户部贪官的仇恨已深达骨髓。让他们看守账薄,被人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更甚者,主子把他们调入京城,没准儿早已做好了全灭户部,震慑百官的准备。
有姝猜得没错,他们离开正殿之后,玄光帝就叫来几名刑部官员,对律法进行修改,把“贪腐六百两者斩首”八个字,改成了“贪腐六十两者斩首”。换一句话说,户部随便拎出一个最低等的衙役,都已经达到斩首的标准。
可以想见,这条律法一经颁布,将会引起何等动荡,而被挑中的官吏们也隐隐有了预感,走进偏殿后莫不手脚冰凉,头皮发麻。殿内堆放的哪里是一本本账册,而是一张张催命符,有可能要了别人的命,更有可能要了他们自己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