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一面用细细的羊毫粘上金粉,勾勒少年衣衫上的花纹,一面沉声发问。此时,他面上笑意早已隐去,又变得如往日一般严苛森冷。
“启禀主子,属下已打探清楚,赵小公子也是受了无妄之灾……”侍卫将朝中诸位皇子的博弈打探得一清二楚,又将临安府太守陷害有姝的过程娓娓道来。若是仲康帝在此,必会感到惊讶。他知道的内情,竟还比不上儿子的属下。
九皇子面色越是冷厉,下笔就越发小心,生怕将心上人的衣衫勾勒坏了。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值得纪念。
勾出最后一笔,侍卫的禀告也到尾声,九皇子稍微吹了吹未曾干透的墨迹,淡声道,“那些人犯现在何处?”
“启禀主子,现已在发配云州的路上。”
“去什么云州?改道去湘乾。”他略一张口已定下这些人的生死。
湘乾乃苗人聚居之所,多盐碱地、多毒草毒虫,多瘴气,且那里的苗人身怀养蛊秘技,又最是排外,流放到那处,可说是十死无生,往往前脚刚入城,后脚就踏进了棺材板。负责押送人犯的衙役根本不敢靠近,到得城门口,将公文递过去,再把人犯一推,便算完事了,跑得一个比一个快。
侍卫早已想到这茬,忍不住看他一眼,然后领命而去。
九皇子将画作补充完整,两手撑在桌上呆看半宿,直到烛台内灯油燃尽,光线开始忽明忽暗地晃动,这才小心翼翼地将它回暗格,然后洗漱就寝。
是夜,从小困扰他的梦境终于变了,从反复追逐一道模糊背影,变成了与某个人相拥缠绵,及至凌晨方从惊心动魄地快感里苏醒。他猛然睁眼,翻身坐起,先是脸颊通红的回味片刻,这才伸手去探滑腻温热的裤裆。
梦中那人竟是有姝……果然是有姝!他流着泪的眼睛,被亲吻至红肿的嘴唇,和玉色的触感极佳的身体,都还历历在目。而那颠鸾倒凤的旖旎光景、销魂蚀骨的无上欢愉,竟似真真切切发生过一般!
九皇子反复回忆,情潮澎湃,刚宣泄过的身体又开始微微发热。他总算明白了,自己想要得到有姝,究竟该以何种方式。并非将他拴在身边,亦不是置于眼底,而是侵占、交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唯有得到有姝,那些日日夜夜令他无法安眠的噩梦才会消失,那些求而不得的遗憾苦痛才会消减,那些遍寻不着的心若死灰才会复燃。也唯有拥有有姝,他才不会狂躁郁怒,不会患得患失,不会万念寂灭、彷徨无依,以至于毁掉自己。
直到此时,他才不甘愿地承认,自己的确是宗圣帝转世,以往那些绝望恐惧而又摧肝折心的梦境昭示着:他们果然爱着同一个人,并为等待他而来。不同的是,宗圣帝死不瞑目,但他,终于等到了。
心情忽而激荡,忽而忐忑,九皇子直过了许久方下榻穿衣。
与此同时,赵府。
赵玉松脸颊被九皇子打肿半边,为了保住颜面,并不敢立刻去见父亲与祖父,待到翌日略微消肿,又用脂粉遮了遮,才去上房寻找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