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去街边的小面馆吃早餐。盛面条的粗瓷碗喜气洋洋的大着,牛肉很好,面很好,大麦茶是新泡的。然后坐军男的吉普车出城。他认出那正是昨天来时的长街,原本叫他生怯的街道,此刻老朋友似的迎他。他们没有上高速,而是走一条不那么平整的县道,在村庄跟田野之间穿行。车热闹的颠簸着,稻田生机勃勃,广播报着皆大欢喜的好消息。有一阵,他们争先恐后搜罗着网上讨论过的话题。他们的本意是想拉近距离,可因为重复,又来得刻意了些,反倒觉着了生分。后来,军男说要吸烟,打火机在他跟前的小屉子里。他找到打火机,有些别扭的帮军男点烟。烟点着,军男很痛快的吸一大口,目视前方,吐出这样一句话:真的好神奇!他当然懂得军男的意思,自己也是同感。可是这样稚气的话从黝黑高大的军男嘴里说出,总觉得滑稽。他忍不住偷笑了。军男作出生气的表情,伸肘尖捅了捅他的肩膀。他微微一愣,只觉得这陌生的触感把隔在他们中间的什么东西温柔的一掀,军男十分真切的来到他的世界。他开车,他看车外的山水,他们舒服的静默着。
车过一个小镇,军男突然开口,快到了。他忙问军男待会怎么说,他是他的谁。两人便开始对词,从同学、战友、亲戚,再到别的。先还一本正经,很快就天花乱坠了。车子在他们的说笑声里开进一条盘山路,跟着又开进路边的岔道。岔道口立一块绿底白字的告示牌,醒目的写着“军事禁地”几个大字。再往上,道路明显变窄,车子要么紧贴路的边沿开过,要么就擦到内侧的枝桠啪啪作响。他紧张的住了嘴,只用力抓着车顶的扶手。过了好一会才意识到,军男天刚亮就到了招待所,岂不是摸黑从这样危险的岔道下山!他负疚的看一眼军男。又徒的想起,他们还没得出结论,他到底是他的谁?但是再来不及跟军男确认,路的尽头出现一道铁门。门前设有岗亭,亭内却不见人。军男停车下去推开铁门,再返回来驱车冲上门内的斜坡。于是,他迎面看见一栋白色的三层小楼,刷着红色的木头窗框,以及政治合格军事过硬的红色标语。楼前的操场上,几个兵正热火朝天的打着篮球。军男把车开进小楼侧边的车库,然后他们下车。那边的球也停了,兵们齐唰唰的望过来。其中一位,手里拿着篮球的,憨憨笑道,指导员,你表弟和你一点也不像。军男不搭理对方,语气严厉的质问,谁的哨!队伍那头就有人做出夸张的惧怕表情,一溜烟的往铁门处跑了。哄笑声过去,其他人继续打球。他由军男引着去接待室休息。
接待室在三楼。军男帮他打开门,主动留在了走廊上。他顿时也有些脸红,几步躲进房间。军男的郑重对待,叫他意识到自己的到来,其实是有点“动机不纯”!接待室内靠门的墙角搁着一溜铁皮衣柜,临窗的一边放钢管床和条桌,很清爽整洁的样子。他略站了站就转身退出,生怕耽搁久了军男已不知去向。步出房间,才发现军男靠在走廊尽头的窗边,等着他。他不由得呆呆的看了军男好几眼,然后才朝他走去。军男听见脚步声,回头一笑,说怎么没把书包放在房间,连队很安全的。他仍旧背着书包完全是因为紧张,想不到,听了这话又急忙回接待室放书包。这次军男也跟了进来,指给他床下的脸盆,衣柜里的棉被。虽然是夏天,山里的晚上也要盖棉被的。话说到这,两个人都顿了顿。然后军男话锋一转,提议带他去参观连队。两个人便一本正经的下楼。一楼大厅的墙上设有橱窗。他找到军男的登记照跟名字,想说原来你叫……话说到一半却打住了,因为看见大厅门外有人在画板报。对方主动招呼,指导员好,表弟好。他束手束脚的躲在军男身后,都忘了回一句你好。步出楼外,军男指着操场对面的红砖房,说给他,那是食堂,后面山上还有雷达天线和机房。话外的一句,那里便是跟你提过的山头,他自然是到了。但来不及有所表示,又看见两个兵迎面走来。这次他自然了些,主动跟他们问了好。再回头,却发现军男已经自顾自走开。他急忙追过去,跟着军男走下食堂旁边的台阶,来到一处菜园。趁着四下无人,他没头没脑的开口,我这样跑来很不好吧。军男宽厚的笑了,怎么会,昨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