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死寂。
狱警对我已经熟悉了,因为这里关押着我的弟弟,我每星期都来。
他被关了十年,我就来了十年。
今天是他刑满出狱的日子,在铁门外头,我忽然想到一件事,今年我和他都有二十八岁了。
时间就跟漏了底儿的沙子似的,一转眼就没了,人也老了。
监狱的医生把我叫了过去,看见我就愁的皱紧眉头。
“哎,就他这个样子,出去了也什么都干不了。”
我笑了一下:“我也没想让他干什么,就是在家呆着就好。”
医生给我倒了杯水,上头放片薄荷装装样子,说:“你可要想好,他是个病人,过去的十年他每天在房间里不是发呆就是做梦。”
我喝了一口水:“我知道,您之前跟我说过。”
刘医生盯着我:“但我没跟你说具体的情况,今天你要把他带走了,如果我再不说就是对你不负责任,赵译,他很危险,非常的危险。”
我笑了一下:“能有多危险?”
医生说:“我本来以为他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跟其他神分裂者一样,但我发现他是个罕见的例子,他幻想中的世界跟现实是重合的,你知道吗?”
我放下杯子:“什么?”
“过去这十年,他一直在重复他和你小时候的经历,我估计那时候的经历在他的印象里是不错的回忆,所以他自己在牢房里一遍遍重复的演着,我们也没觉得什么,很多患者都这样,追寻小时候的快乐。”
刘医生说到这里笑了一下:“他也是神奇,一直觉得我是他的管家,我每次给他拿药总是要哄着他,说这些药是为了不让他再做噩梦,后来他不怎么相信我了,因为他还是在做着噩梦。”
我也笑了:“我知道,我每次来看他,他都把我当成他幻想中的心理医生,他在内心深处把小时候的事情当做一场梦。”
我知道他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也不认得现实中的我,能作为道格医生的身份跟他说话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
后来我查了一下,他在宾尼法尼亚州的家里曾经确实有一位家庭医生叫做道格,也有一个从小陪着他的管家,他们的关系甚至比跟父亲还要亲,或许他的意识混乱不堪,把我和刘医生认作了那个人。
“可最近他的思维发生了变化,那天我去给他拿药,发现他的梦境已经开始往前发展,他幻想自己为了寻找梦中的一切来了中国,我害怕出什么岔子对他发了一次火,他竟然没听我的劝阻,在他的神世界里,他已经离开了他的家。”
刘医生忧心忡忡的说:“最近一次我去他牢房看他,他竟然拿着一根筷子插像床板,嘴上说着:sara,对不起,对不起……他貌似在自己的神世界里杀了一个女人,已经神崩溃了。”
“sara?”sara是他继母的名字,他在他的神世界里杀了他的继母。
“赵小刀的情况很危险,他的记忆有复苏的趋势,最起码他知道了他父亲已经被人杀死了这个客观事实,但他的世界已经扭曲了,所以如果他哪天将你看做梦里的仇人,说不定会对你做出恐怖的事情,所以赵译,你还是将他送到……送到神病院去,会好一点。”医生知道赵译对赵小刀的兄弟情谊,但相处了十年,他也不忍心看着赵译面临危险。
多好的孩子,多英俊的小伙子,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多可惜。
赵译微笑了一下:“我知道您老关心我,但小刀,他只是被打击的太大了。”
医生皱眉:“赵译,我一直想问你,他的父亲将你们家害的那么惨,你就一点都不恨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