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正是在下!”端木睿没见过这个老头,不过看穿戴,并不是普通人。
老头在对面仔细的打量着端木睿,从身高看到样貌,又看着他的衣着,最后看到他手中拿的牛乳,他微微倾身,然后退后,“beta?”
“……是。”端木睿怔了一下想起来他早晨外出前喝过草药。
“那屋中的奶娃……”老者说了一半,等着端木睿。
“是我儿子。”
仅仅两句,端木睿一路走回来时带着满身的冰冷好像不经意间开始融化,本来已死心,但是却又开始控制不住的蠢蠢欲动。
无奈害怕再次从云端掉入深渊,端木睿又拼命地压抑着自己疯狂的念头。
“方便的话,随我来一下。”老者先行转身走出去。
端木睿来不及犹豫,抬腿跟在老者身后出了院门。
老者将他带到一辆马车上面,端木睿上去后就惊讶的合不拢嘴巴。
这马车豪华到什么程度,就连他们永平城的端木府的任何一个屋子都无法比拟,就连他上一世在电视上看过的任何一辆马车内装饰都不能比。
宽大的车厢内,里面坐了三人都显得空间很宽裕,舒适绵软的的坐塌和散发着柔和光泽的绸缎搭配在一起,又薄又软的轻纱悬在中央挡住部分视线。
卧榻上面斜着靠着一个人,胳膊支在矮矮的小案几上面,手中拿着不知什么茶,飘着满车厢的香气,他漆黑的头发松松束在脑后,发尾搭在肩上,没有任何修饰,但是却感觉比墨绿的宝石都高贵。
双腿随意叠在那里,白色柔软的衣服轻柔的覆盖在他的身体上面,竟然觉得比羽毛还要轻柔。
这样一个人静静的坐在那里,慢悠悠的品了一口茶,时间好像停止,就为了欣赏他的每一个优美的动作。
“咳咳。”老者在旁边轻咳两声,提醒端木睿的失态。
端木睿这才突然回神,面前那个人已经放下茶杯,刚刚的恍惚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久。
“抱歉,刚刚失态了。”
“端木睿?”那人慵懒的问道,声音缓慢而绵长,像丝线那么柔滑。
“是!”端木睿也不由得放柔了声音,担心哪怕重一点都会惊倒眼前这个人。
这人慢慢抬眼看他,慵懒的问他,“beta?”他半眯着眼,嘴角微勾。
跟老者同样的问题,不过端木睿没敢怠慢,这人漫不经心的样子,给人的感觉却像是掌控全局。
他应该是个omega,端木睿觉得他并没有被谁标记过。
“……是!”
“家中小孩是你的?”那人慢慢端起茶杯轻吹了两下,接着细细品了一口。
“是我生的。”端木睿跟着回味车厢内清甜的茶香。
“夫君呢?”那人低着眼皮并没有看他。
“夫君出征未归!”
“哦……?”那人这才正式抬起眼皮,没有再眯眼,是正式的看他,“alpha?”
“……是!”
“命不错……”他不清不楚的总结一句。
“……”端木睿不知道该说什么,说起夫君,端木睿突然闪过九王爷的面孔,他差点就成了他的夫君,可惜没有缘分。
那个影子匆匆滑过他的脑子,就连九王爷具体的样貌端木睿都发现他想不起来了。
如果要他专门回忆,端木睿能想起来的只有二人去梁平城那段日子,被绑架然后被救,接着两人浑浑噩噩颠鸾倒凤的荒唐时光。
“觉得我怎么样?”对面的人看到端木睿在走神,于是突然问道。
“……啊?”端木睿怔了一下,他在想那句话到底是哪种意思,但是想太久很失礼,他下意识直言,“很好看!”
那人抿嘴笑开,整个车厢都感觉春暖花开,而非炎炎夏日,“你不认识我?”
应该认识他?端木睿心里嘀咕,“未曾见过……”
“倒是诚实!”那人似乎很满意他的回答,“敢一直盯着我看这么久的……你还是第一个!”
端木睿默默抹汗,尽管这个人是个omega,但是那个气势照样很强,在他面前端木睿大气不敢喘一口,而能盯着他看,则是端木睿觉得他根本没有理由心虚到避过目光。
“抱歉。”端木睿出于礼貌道歉,不过他依旧没有心虚的别过目光。
那人将端木睿上上下下打量半天,最后微不可查的点点头,“若你是alpha,或是未婚的beta,你现在一定没命了!”
端木睿一愣怔,瞬间便意识到面前这人的不同凡响。
“很好……”不等端木睿再次道歉,这人便开口,“我姓方,你随着陈先生称呼我方老板便好。”
端木睿看了一眼一直陪在旁边的那个老者,老者点头示意他,“还不快谢方老板!”
“谢方老板!”端木睿拱手作揖,为什么谢?他觉得是他想的那种情况,但是没有肯定的告诉他之前决不能自己瞎肯定。
“两日后来方府,不要迟到。”方大人又将眼睛低下不再看端木睿。
端木睿突然觉得他看懂了方大人的语言,那是他下了逐客令,告诉他话已说完,可以滚了。
“端木公子请随我来。”老者将端木睿引下马车,慢慢送他至门口,“我是方府的账房先生,我姓陈,以后你便跟着我学习。”
端木睿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他赶紧拱手道谢,“谢谢陈先生。”
“不用这么客气,”陈先生很认真的看着他,“既然你已经通过了第二轮的应试,以后跟我的关系便是师徒,入府后先跟我学习三个月,接着便要独自挑起一部分摊子,以后称呼我师父就好,一日为师终身为师。”
“陈师父!”端木睿很痛快改口。
整个半天他都被失落掩埋,现在却又说突然过了第二次应试,而且可以直接入府,一个月三十两,怎么想都很开心。
“不过陈师父,为何早晨看的那个通过初试的名单里没有我的名字?”
“那个啊……”陈先生摸摸鼻子,“不过我倒要先问问你,你记账的方式……是如何学来的?”
端木睿心里咯噔一下,果然事情如他所料,出在记账方式上面。
他的记账方式这个时候一定没有,“其实现在我家是我当家,爹娘将家里财务的事情交给我来负责,因此我生儿子这一年,没什么事情可做,便将家中所有账本研究了一整年,最后发现这个好方法。”
“原来如此……”陈先生眼睛透着明的光,“看来你天赋没有浪,老夫甚感欣慰,这个法子……可有其他人知晓?”
端木睿摇头,“只有我一个人会而已,并未告诉过其他人。”
陈先生很满意,他拍拍端木睿的肩,“两日后不要迟到。”
端木睿站在门口目送他们的马车离开,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拎着牛乳回屋。
小真真一见到端木睿便粘到他怀里不松手,躺在他臂弯里乌鲁乌鲁不知说些什么,顺便狂掉口水。
两日后端木睿如期到了上次那个方府的门口,他发现那里除了他还有另外两个人,其中一个beta,一个已经被标记过的omega。
这两人他全都没用印象,根本不知道第一次应试时他们在那里。
那两人看到端木睿后稍微打过招呼,便问他,“第二次应试中没有见过你,你是通过了两次应试?”
端木睿点头,“是,因为期间外出,所以错过第二次的时间,所以给我的应试另外安排了时间。”他随意找了一个不拉仇恨的借口,至于方老板亲自面试他什么的,不知道其他人什么情况,他也不便多说。
“也是账房的陈先生面试你的?”那个beta道,他和端木睿现在同为beta,于是关系似乎一下子更近了一些。
“是,”端木睿点头,“是陈先生。”
“我叫解义,”这个beta拱拱手,“请问兄台如何称呼?”
“端木睿!”
“俞!”另外一个omega也道。
到了约定时间,守卫出来将几人带入方府。
解义和俞二人目不斜视,低着头跟着守卫走,端木睿却因为来回到处乱看而落在最后。
方府出奇的大,仅仅是从门口走到账房内,端木睿觉得这距离相当于他横穿五个永平城的端木府。
“几位先坐下休息,方老板正在会客,稍后便会来这里。”同是账房内的伙计给他们泡好茶放到桌子上,然后便坐到其他的桌子上面埋头整理票据,不再说话。
这几人担心打扰他们做账,也便不再做声。
等了将近半个时辰,陈先生进来了。
三人同时起身,“见过陈先生。”“见过师父。”
话毕另外两人惊讶的侧头看端木睿,端木睿这才得知他竟然无形中比别人多走了那么远,一切都是他不小心写出来复式记账的功劳。
账房的陈先生让几人坐下,“你们刚来方府,很多规矩都不知晓,这几日不急着接触账目,你们几人先打下手,顺便熟悉方府规矩,一切都熟悉后,开始跟着我学记账,”账房陈先生表情很随和,但是眼神却像把箭似得那么凌厉,“记住在府中不可大声喧哗,再往北一点有一条环府的小河横在路中,连接两边的有好几座小桥,那些小桥万万不可跨过,也就是你们可以走的最远的便是那条小河边,若是违规越过,等着的将是方府传统的严厉惩罚,这一点切记。”
几人仔细的听着,端木睿将最后这段听得真真切切的,感觉那条小河就像是不能打开的盒子,一旦开将受不了里面的诱惑,最终堕落失去性命。
那条小河北边是什么?端木睿脑子里瞬间画出了草图,探索秘密不急于一时,早晚会有一天知道这个秘密。
“方老板有事先外出,今天你们也许见不到他,不过这不耽误你们的学徒生涯,在账房内,一切听我的便好。”
几人谢过陈先生,旁边账房内的伙计拜托他们将旁边放置的很多本账目按照日期归位,账房内有一间单独的房间,专门存放所有的账本。
就像资料室一样,一切大小账目都在那个房间里,伙计安排他们直接进去按照日期先后摆放账目,实际上就相当于将自己家最核心的东西打开给他们看。
端木睿小小的惊讶后便了然,一个伙计无权放他们进这个房间内,这一定是方老板或者陈师父的主义,那么目的一定是观察他们的行事和为人。
知道他们目的何在,端木睿一身轻松。
但是解义和俞将所有账本摆到那个屋子门口后,陈师父却将端木睿叫走。
端木睿跟着陈师父来到一个单独的房间内,这间屋子摆设充满了文雅又严谨的氛围,“这是我单独的房间,以后你便在这里跟我一起做账,那边那些账目是这十日内方府进出的账目,仅仅是方府,不包括其他的,你先去看看并且试着做整理,不明白的地方随时来问我。”
端木睿顺着陈师父的手指看过去,那边摆着的一章小桌子与这个房间里的摆设格格不入,一看便知道那是新添加的。
“是!”端木睿走过去,坐下来翻翻看,仅仅十日左右方府的进出账目就有好几大本,看来方府的规模还不仅仅是他看到的这点,“还是用我的方法吗?”
“对。”陈师父道。
接下来的几日,端木睿埋头在那些账目中。
做好的账目全都拿给陈师父过目,有意见相左的时候两人能讨论很久。
过了一些时日,陈师父发觉端木睿的记账方式,看似复杂,但是却比他的更明晰了很多,不但很多银子来龙去脉一目了然,就连方府在外的田地或者放贷,放在他的账目中也照样很容易的就能找到,并且很容易的查到其中具体的流向。
渐渐的陈师父已经不满足于仅仅给他府内账务,他试着给了一点点方府绸缎庄的账目给他,让他熟悉一下并且试着做账。
端木睿突然增加了工作量,每天早出晚归,少了很多陪着小真真玩乐的机会,他觉得对小家伙很愧疚,于是每日路上路过集市时尽可能的给小家伙买些吃的玩的做补偿。
不知不觉过去一个月,端木睿被整天无穷无尽的账本弄得头晕脑胀,这一个月师父不但让他做着部分的府内账务,而且还同时将府内以前的账本分类拿出来不少让端木睿按照日期从头整理。
这一天是发月钱的日子,他终于拿到了辛苦一个月的月钱。
到月钱的时候他一看,根本不是先前约定好的三十两,而是四十两,他有些讶异,师父告诉他,这个月他表现很突出,而且也做了很多实质性的工作,因此他的月钱已经跟账房内师兄们的差不多持平了。
发月钱这天师父允许他提前放工回家,走到门口他碰到了一同提前回去的解义和俞。
“今日发了月钱,不如我们出去小喝一杯?”解义提议,“忙了一个月都没有怎么聊聊,不如趁今天还早……”
俞看了看端木睿,“端木兄若是去我便去。”
于是两人一起看着端木睿,端木睿心里惦记那个小家伙,有一个月没跟他好好亲亲,实在是想的要命,“抱歉……”
话没说完,府里跑出来一个伙计叫住他们,“留步!”
三人一同回头往后看,那个账房的伙计气喘吁吁跑过来,“刚陈先生说家中有急事要赶紧离开,而且账房内其他伙计被调至其他地方整理账目,账房中缺人手,府内还有好多人没有拿到月钱,陈先生说今日只能劳烦几位,明日再给几位补假。”
三人互看一眼,无奈的耸耸肩,又回到了账房。
白日账房已经发放完了府里一些重要人物的月钱,傍晚便是下人们领月钱的时候。
端木睿和解义、俞分配好工作,账房内陆陆续续来了丫鬟伙计领月钱。
差不多等到天将黑,账房内才有了暂时的消停。
“估计没有了吧?”端木睿问,他看看天色,今天可是最晚回的一次,不知道小家伙有没有想他。
“看银子还有一些结余,不知是不是多余的。”负责发放银子的俞道。
解义翻翻月钱帐本,“还没完,还有十几人没有来。”
“十几人?”端木睿讶异,这么晚了这十几个下人不着急领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