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宪兵从船上跳上岸去,很快埃德蒙就听到铁索拖过滑轮的声音,那是宪兵们在用缆绳系住小船。接着宪兵们冒雨押着他往伊夫堡走去。他曾无数次乘船驶过这座幽暗的堡垒,但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被关进去的那一天。
埃德蒙绝望地回过头,想再看一看那他纵横驰骋的大海。可惜雨太大,他什么也看不到。
海水的刺激让手臂上的伤口剧烈地疼痛起来,那是为了去见梅色苔丝而留下的伤口。虽然她仍没有给他答案,但他一点也不后悔。他只庆幸自己当时有足够的勇气从船上跃下,才得以再见到她,告诉她无花果下的秘密。
对梅色苔丝能找到那些金币,埃德蒙毫不怀疑。他们初次接吻就是在那里。从那之后,梅色苔丝就常常在梅兰巷的花藤架下等他,那棵无花果树是他们爱情的见证者。
但不知为何,埃德蒙能明显地感觉到梅色苔丝变了。
如果是以前,她会为他伤心,会为他哭泣,却不能为他做更多。可这一次,她却变得不同寻常的理智,不仅熟练地替他处理了他血淋淋的伤口,还设法帮助他逃跑。
可是...
在埃德蒙沉浸于自己的思绪的时候,更深沉的黑暗忽然降临,他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被押进伊夫堡的大门。一个狱卒点着灯,把押着他的宪兵们领到了一个几乎埋在地下的房间。
他们把可怜的埃德蒙推了进去,紧接着就锁上了门。似乎是迁怒于埃德蒙打扰了他的好梦,那个狱卒甚至连水和面包都没留下,就直接离开了。
埃德蒙一动不动站在黑暗里,直到第二天,狱卒回来的时候,发现他还站在那个地方,好似一尊雕塑。
狱卒走向前,轻轻碰了碰埃德蒙的肩头,“你没有睡吗?”
埃德蒙摇摇头,“我不知道...”
“你饿不饿?”狱卒又问。
“我不知道...”
“那你究竟知道什么?”
“我知道我是清白的”,埃德蒙恳求道,“求你了,让我见一见典狱长吧。”
狱卒耸耸肩膀便离开了,他见过太多像这样的犯人。
在那之后,除了在固定的时候过来送水和面包,那个狱卒再没搭理过埃德蒙。那样的情况持续了两天两夜,到最后,埃德蒙终于失去理智,威胁了那个叫阿多尼的狱卒,说如果不让自己见典狱长,就要用凳子敲碎他的脑袋。
这句气话总算起了点作用。没过多久,他就被几个狱卒带离了牢房。
“你们要带我去见典狱长吗?”埃德蒙问道。
“不,我们要带你去关疯子的地方”,为首的伍长回到。
埃德蒙本以为自己来时那间牢房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地方,没想到他们把他扔进了地牢,那才是真正的地狱。那里阴冷潮湿,暗无天日,没有一点光,也没有希望。
在那以后,他断绝了和外界的一切连系。他常常在脑海中回想那些在大海纵横驰骋的日子,回忆马赛的亲人爱人熟悉的面庞,却发现他所爱的一切都日渐模糊,离他远去。
毕竟,他再也听不到来自马赛的只言片语,再也见不到阳光,甚至连大海的声音也听不到了。
在这幽暗的地牢中,埃德蒙曾认为自己离死不远了。每时,每刻,每天,每月,他都感觉自己在一点一点地步入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