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光线下看上去更像深棕。这样更好,凭填了庄严与肃穆之感,更符合她目前的“新身份”。
末了,梅色苔丝小心地套上了床边那双花纹繁复的洛可可风格鞋子。这双鞋原本属于一个贵族小姐,但她刚付完全款定制了鞋子,便不幸赶上拿破仑的政权第一次被推翻,而取而代之的路易十八提倡的是崇尚简约的新古典主义风格。这双本来该让她倍受瞩目的鞋子,一时之间成了时尚的弃儿,因此她再也没有回来取,鞋子就一直放在鞋店的橱窗里蒙尘,成了一件美丽但不实用的装饰品。
但现在,它已经完完全全属于梅色苔丝。这双鞋子在她这次所有花中占的最多,但一切都是值得的,因为它来自拿破仑的宫廷,只要看一眼,就可以对鞋子主人的身份猜测一二。
完成这一切之后,梅色苔丝凝望着镜子中那个陌生而美丽的贵族女人,恍然想起在弗洛朗戏剧学院的时候,她的导师曾告诫过她,在演戏的时候入戏是很重要的,但万万不可模糊戏剧与现实的界限,那是极为危险的。
可她早已模糊了界限,作为渔女梅色苔丝在这个陌生的时代生活了好几个月,如果不是再次拾起化妆工具,她恐怕都要忘记自己曾是一个演员。
但此时此刻,她不再是演员,也不再是渔女,因为演员和渔女都没法进入伊夫堡。
“记住自己的新身份”,她在心里告诉自己,“我必须忘记梅尔,忘记梅色苔丝,这样方能安全地见到埃德蒙。”
深吸一口气之后,梅色苔丝裹紧斗篷出发了。
马车在莫雷尔父子公司附近停下了,老唐太斯和莫雷尔先生早已等在那里。自从梅色苔丝成功说服老唐太斯她可以见到埃德蒙之后,老人终于吃了点东西,现下已恢复了一些,但仍然非常虚弱。因此见到梅色苔丝时,他脸上完全是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却并没有多说什么。
“梅色苔丝,需要我帮你雇船吗?”一旁的莫雷尔先生狐疑地问道。
“不了,莫雷尔先生,我已经雇了一艘小船,就停在码头”,梅色苔丝微笑着回应道。
“好,好吧...”莫雷尔先生无奈地点点头。其实他才是最为震惊的一个,他原本以为梅色苔丝是要和他合伙演一出戏,好让老唐太斯安心。直到看到梅色苔丝的架势,他才恍然明白过来,这姑娘是真的要去独闯伊夫堡了。
“我父亲就拜托您了”,梅色苔丝说完,便转身往码头走去。她举手投足完全是一个贵夫人,有那么一瞬间,莫雷尔先生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
在莫雷尔先生的搀扶下,老唐太斯登上了望塔。其实梅色苔丝原本想带着他一起去,可他的身子实在太弱,经不起风浪。更何况此次去伊夫堡是要冒着被识破的危险的,她绝不能让他冒险。
塔楼上有数个望远镜,两人一直看着梅色苔丝的小船乘风破浪,往伊夫堡的方向驶去,直至消失不见...
梅色苔丝曾无数次坐着小船近距离地观察这座幽深的堡垒,这还是她第一次在伊夫堡登陆。
伊夫堡戒备森严,高高的正方形塔楼上矗立着三座炮台,岛屿周围的悬崖上也到处都是炮口。但此时此刻,这座堡垒正沉睡在大海的臂湾中,掩映着清晨绮丽的霞光,竟染上了一丝安徒生童话凄美的色。
“埃德蒙,等着我...”梅色苔丝喃喃念道。她无法伪造释放令,但至少,她可以见上他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