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仙乐姨娘的儿子,如今是宫主的亲传弟子,照这个关系论起来,你还能叫他一声表哥呢。”
许榕声对这平白得来的“表哥”没什么兴趣,反倒问道:“娘,你在外门这么久,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方淮的人?”
清平眉头一蹙道:“谁?”
许榕声道:“方淮,江淮河济的淮。”他见母亲的目光严正地盯着自己,到嘴的话不由噎了噎,心中盘算,嘴上道:“他……他是我在云鹿城认识的一个朋友,我们分别前他跟我说,会到太真宫来的。”
清平道:“没听说过。”
许榕声道:“真的没有?”
清平一扬眉道:“没有,你进了宫也少打听。太真宫甚少有男子入内,这些话传到宫主耳朵里,她老人家是会动怒的。”
她声音平稳无波,只是一副谆谆劝告的语气,许榕声面上应着,心里却将信将疑。
他来太真宫,首要的是和母亲相认,这没错,但还有些其他的目的,比如期盼着能和方淮碰见,起码知道他的去向,还有则是雁姑师父知道他要来太真宫后,命他来偷一样东西太真宫宫主尹梦荷的珍藏,天星仪。
说起来雁姑也只是心血来潮,对他说:“你将那天星仪偷到手,我赏你一样东西。”不过许榕声知道那个“赏”字分量有多重。
他打小就跟着云鹿城的窃贼学习偷盗,当然偷修真者的宝藏和偷凡人的钱袋是两码事,后者被抓住只不过挨顿打,前者却会丢掉小命。
不过四年来在东南倾岛心学艺,雁姑教给他的功法和方淮的全然不同,她教他的,正是如何偷盗。
如何在修真者的神识扫荡之下藏匿自己的气息,让自身化作一抹影子,悄无声息地潜入那些修士的洞府宝库里。许榕声修习的就是这样的功法,而且在短短四年内,便已有所成了。
所以这次入太真宫,什么目的都有,唯独没有学艺的打算,他已经拜雁姑为师,只不过雁姑叮嘱过他,在外别人问起他师门,怎么回答都好,就是不可提起“东南倾”三个字,哪怕是亲生母亲。
数日后,许榕声跟着一批女修(个个都是美貌妖娆的女郎)进了太真宫。
太真宫光内门就有上千名弟子,和内门跟外门的差距一样,内门中照样等级森严,许榕声这样新入门的弟子,也只能待在内门中的“外三门\",见谁都要恭恭敬敬喊声“师姐”。不过太真宫中少有男修,他又生得样貌俊朗,嘴上油滑讨喜,得了不少“师姐”的喜欢,入宫十天半个月,已将宫中一半地方摸透了。
于是这天晚上,他便换了身行装,打算往外三门以内的地方去探探情况。
事实上他已经来探过好几次了,不过都是在边缘处游走,这次打算穿过两重宫门,再往里一点儿。
一开始十分顺利,他掩藏气息的功法已修炼至第五重,雁姑师父说,再厉害的修士,都不会时时刻刻都张开神识查看四周,这对灵力的消耗太大,一般的做法都是留下一缕注意四周,一旦有异动,才会启用全部的神识。
这是窃贼必须把握好的一个“度”,将这个“度”揣摩好了,以他现在的修为,甚至可以在灵寂期修士的眼皮底下来去自如(灵寂是比化神更高一层的修真境界)。当然并不是人人修炼这功法都能做到这点,是因为他的“天赋”。
他问过师父他的“天赋”究竟是什么,但雁姑没有多说。
脚步比猫爪更轻地踩过屋瓦,这时才刚刚掌灯,许榕声早就偷偷弄到了太真宫的地图,记在了脑中,这让他很快在夜色中摸清了方向。
不时有上夜的弟子提灯走过,但谁也看不到许榕声,他就像贴在墙上的一道影子,在角落处一闪而过,让人只以为那是草木在风中摇晃了一下。
他向更深的宫中摸索过去,躲在屋檐和围墙交错的死角,看着下面两个美丽的女子走过。从入宫起他就一直在一丝不苟地做着准备,现下看着那两个毫无所察的女弟子,心中不禁想道:
太真宫,不过如此嘛。
这个想法在他心里浮现的下一刻,他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大意。
两个女人之一在走过他下面两丈后,忽然回身喝道“有贼!”出声的同时,两枚嵌着宝石的银针破风而出,瑰丽的光芒在月色下一闪,直刺黑暗中许榕声的面门。
他向后一倒,翻个了跟头,站在墙那头的地面上。
一重重寂静的宫门中,开始回荡起清脆的银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