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在客栈里强装无事,已经是拼尽他全力了。余潇临走前对他施了催眠术,亏他心中有所防备,暗自运转灵力抵抗,因此只睡过去小一会儿便醒了过来。醒来后立刻离开了客栈。
方淮想,自己为什么不当着余潇的面问出来,你为什么在这里?你不是被困在太真宫吗?尹梦荷不是不拿到金光草不放人吗?
想到这里,梦境里的画面便一一闪现,余潇在月教大殿内所受的折磨,杨仙乐之死。还有他再世之后,杀死那姓金的女人,和梁国世子的画面。
如果问出口,会不会和这些人一个下场?
方淮感到渗透血液骨髓的寒意,多么可怕,一个人怀着满心的仇恨待在你的身边,静静注视着你的一举一动,将你玩弄鼓掌之中……
如果有一天,掌心的猎物忽然明白自己是猎物,那么这个游戏就该结束了。
灵力渐渐有枯竭的势头,方淮知道不能让它透支,便落在地上。此时便身处一片荒野之中。
远远地有一条大道,道旁一座茶棚,棚外停着几匹高头大马,方淮走过去,单手一用力,扯下其中一匹的绳子,骑上便要走。
茶棚里的人呼喊着追上来,方淮目无焦距地往后看了一眼,抹下手上扳指,向后掷去。
那人把扳指接下,见其通身碧莹莹的,浮着一层光泽,品相十分不俗。再抬头,那骑马之人已不见了。
方淮手指在马匹头颅上一点,渡给它一息灵力,马儿便四蹄轻快,在荒野上飞奔起来。
不一会儿,太阳落山,晚霞满天,到处是荒芜蔓草,天地间唯有他一人。
真如丧家之犬一般。
方淮直到这时,才真正开始面对自己彻底失败的事实。妄想着要拯救自己和他人,妄想着有所改变,到头来,原来一早就压错了砝码,走错了路。
残阳余晖中,他不停告诫自己应该想想接下来怎么走,但心里却仍然塞满了那种难以言表的凄怆。
马匹飞也似的跑了一个时辰,终于也跑累了,他便将马扔在路边,自己重新施展架云术。
除了那铺天盖地的挫败感,他心里还因为其他的东西隐隐作痛,一时分辨不清那是什么。或许这就是被人背叛的感觉。他自认对身边的人力求做到问心无愧,自认每一件事都做到堂堂正正,但被人背叛的滋味,仍然是如此苦涩。
余潇说出的那句话,不停地在耳边萦绕,每回响一次,心脏都会传来令他抽一口气的绞痛。
好像余潇那句话是实实在在的一刀子,插在他胸口,那种痛苦,交织着背叛带来的恐惧和愤怒,让他满心满脑都像装着沸腾的水,“哗”地倾过来倒过去,最后竟然化作一丝荒谬感。
都是假的吧?或许他现在还在梦里?
方淮回想起几天前的他,尚且踌躇满志,身边各事各物,不说尽在他掌控之中,多少也是他期望的走向。
而现在,回头再看那个人,竟觉得那就是个跳梁小丑。可即便如此,也无比羡慕那个“跳梁小丑”。至少他知道自己从何处来,该往何处去,至少他有一个乖巧的师弟,正在万里之遥的太真宫等着他去救他。等他把他救出来,两个人可以一起回碧山……
如果真相只会令人惊愕痛苦、茫然无措和一无所有,不如他不要知道真相,不如就溺死在自己的美梦里。
这个想法在方淮脑海里一闪即逝。他很快明白这是软弱无能的想法,勉强打起神。停止漫无目的的逃跑,落在一座荒山中。
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了,莽丛里偶然有野兽的眼睛放出幽幽的光,方淮找了一片位置偏僻的空地,靠在树下调息,同时压制自己的气息。
余潇在东南倾岛上能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