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者的语气却淡淡的。
虽然他向来都是这副无波无澜的语调,不过方淮总觉得,他还在对那几件小事耿耿于怀。
简直像个小姑娘方淮这么想着,当然不敢说出来。仍旧耐着性子道:“太白宫虽然有叔父叔母,可是你终究呆得不痛快,所以我才想帮你换个新地方,你也答应了的。怎么,现在有些后悔了?”
余潇道:“不后悔。”
方淮挑眉道:“那为什么不高兴的样子?”
余潇道:“分别有什么高兴的?”
方淮一愣,这种带人情味的话,他还是第一次听余潇说出口,片刻后回过神,忍不住笑着稍稍凑近道:“噢,还是会说些可爱的话的嘛。”
余潇看着方淮惊讶的表情,那双温柔得犹如一泓春水的眼睛里,笑意藏都藏不住,好像捡到了什么意外的珍宝。
他曾经身处万人之上,身边的人争着想要取悦他,但他从来不知道自己毫无意义的一句话既不给予财宝,也不给予权势地位可以让一个人这么开心。
他不知道,无论再亲昵的举动,他给方淮的感觉都是捉摸不透。可是这样一句看似不怎么动人的话,却让方淮切实地有一种自己是兄长,而宝贝的弟弟正因为分别而郁闷,在跟自己撒娇的感觉。
一句话就被取悦的方淮心情十分舒畅,顺嘴就把自己本来不愿意透露的打算说了出来:“你不必因为这个难过,去了昆仑之后,你可以隔一阵子就回来看叔父叔母一次。而且我也会和你一起去。”
余潇只听到了最后一句话:“你和我一起去?”
方淮笑道:“是啊。昆仑是仙家发源之地,我也想去见识见识第一仙门的气派。”这当然只是借口。他把余潇送去昆仑虽然是经过仔细考虑的结果,但到底算一着险招,有娄长老在那里,他怎么能放心地让余潇一个人过去?
所以他动用了父母跟紫云真人的交情,请秋水君在名单里加上了自己。
算是家属陪同吧。方淮摸摸下巴想,甄选的弟子入了昆仑后都要被指到一位真人名下,正好月枯真人刚到了能徒的年纪,他就记在月枯真人名下,做个样子就行了。
反正他这样的根骨,再好的修仙法门也拯救不了。
名单在大会结束前的第二天公布了,太白宫除了方淮和余潇外,还有五名弟子入选。峨眉这次的九代弟子仅有四人中选,其中林想想的名字赫然在列。
“想想,恭喜呢!”
尽管被不少人道了喜,身边的女伴也替她高兴,但林想想的笑容总是掺杂了一丝抑郁不快。
这次去昆仑,那个余潇也在。
虽然知道对方的实力必定会中选,但是一想到在昆仑的日子还要时不时和这个人相见,中选的喜悦终究还是被蒙上了一层阴霾。
林想想知道这没什么道理,她丢掉玉佩,往大点说,那就是悔婚,爹爹的殷殷叮嘱言犹在耳,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但她一想到那天在比武台下,那个人在她面前停下脚步,看她的那一眼,就好像被可怕的猛兽盯上一样。
她绝不要把自己的终身托付在这样一个人手里。
方淮坐在松香淡淡的屋子里,桌案上整整齐齐垒着各样名单和账簿,小僮站在一旁,手捧其中一本,把明细一条一条念给他听。他既然决定要去昆仑,手头那些事务都要交接给别人,因此连午休时间都占用了。
听见内室里的人出来,方淮抬头道:“阿潇,修炼这么快就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