缩成一团,偎在她身边。
如今,闻歌醒了,它也懒洋洋地转醒,撒娇似的轻叫了一声,用它朱红的喙讨好地轻啄了闻歌的手心好几下,然后,便将它的脑袋歪在了闻歌的臂弯里。
闻歌很没好气地伸出食指轻点了一下它的脑袋,倒也没有将它推开,不过一会儿,赫连小白便又在闻歌的臂弯里睡熟了。
闻歌哼了一声,抬起眼来,却看见淳于冉正望着他们,微微笑,不由皱了眉道,“你为何发笑?”
淳于冉还是笑,“你方才不是问我为何吗?你看!”抬手指了指闻歌臂弯里的赫连小白,“若是人可以像它们一样,简单直接,想念了就坦白,见到了就亲近,那什么事情都要简单许多了,不是吗?可惜……人啊!有的时候,这世间最最复杂的,就是人心。”
闻歌听罢,轻敛眸色,这一番话,很是耳熟,倒是与那时在松陵原上,与顾轻涯说起冯肇庆和冯娘子时,顾轻涯的说法挺相似。
那时,顾轻涯也说什么爱恨两难,可最后冯肇庆和冯娘子终是一场孽缘,各自死在彼此的手里,究竟是爱,还是恨,或果真爱恨两难,就不好说了,也没有必要再说。
“想见,因为我心里有他,即便过了这么久,还是放不下,自然想见。可却又不敢见,因为时过境迁,物是人非。”淳于冉站起身来,望着夜色,脸上是疏淡的笑。
闻歌了解地点了点头,却是念了一句酸诗,“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你现在的心情跟那个酸儒应该有些相似吧!虽然……我还是不怎么理解,不过……阿冉,你看看这里。”闻歌一手撑在地上,轻一用力,身子便已轻盈地从地面上一跃而起,三两步就走到了淳于冉身边,与她一同眺望着这无边无际,无论如何也看不穿的夜色。
淳于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一点点看了过去,四野,除了黑还是黑,她不由皱了眉,疑虑地望向闻歌,不知道她想要自己看的是什么?
闻歌放下手,笑望她,“这里,是你从前最熟悉的地方。可是如今,你看看……你还记得它当初的模样吗?”
淳于冉一怔,掉头往四野深浓的如墨夜色看去,大抵有些明白了闻歌的意思,一双眉若有所思地轻轻敛起。
“要说物是人非,要说近乡情怯,要说想见,却又不敢见的,不该是你,而恰恰还是韩铮。我可以理解,他经过了那些种种,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的情非得已,可是……他却忘了他的初衷,也忘了他的初心。他当初,将你葬在了这片土地上,是因为,这是你最爱的地方,是生你育你,你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也要决心守护的地方,而亦是他,一肩挑起的责任。可你看看,你曾经最爱的松陵原,哪里又还是从前的模样?”
淳于冉望着闻歌,目光几闪,当中复杂纠结,有惊有骇,有不敢置信,片刻之后,才一点点归于沉寂,“姑娘,果真非寻常人。”
那几句话,轻描淡写,但若非知她与韩铮甚深之人,又哪里能够说出?可是……他们不过萍水相逢,又哪里来的知之甚深?而且,方才那些话,绝非一个对她与韩铮过去一无所知的人能够说出的。
“阿冉用不着揣度我。我有目的,但应该不会与你相悖。”注意到淳于冉面色有异,闻歌却是不慌不忙,轻轻笑道,“松陵原这个地方,对你而言,有太多难舍,对于我而言,也有一些美好的回忆,我希望它回到最初的样子,我相信,你也一样。而韩铮,我理解他之所以走到如斯境地的情非得已,可是,一直困守在这里,不过是不放过他自己,还有这数十万军民冤魂罢了。只有真正放下了,才得自在。”
“放下?”淳于冉却是勾了勾唇角,隐现一丝讥嘲,“姑娘若是果真对韩铮之所以走到这个地步有所了解的话,便该知道,这轻飘飘的两个字,对于韩铮来说,有多么难为了。放下……谈何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