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宠若惊就逐渐变为坦然受之了。
一个小插曲,在师生短暂沟通中,学生会主席李明启拉过了黑诺介绍给辅导员。而辅导员很显然已经知道黑诺的大名,和黑诺如学长一样地交谈。军训以後,大家才知道,原来辅导员就是当年毕业的学生留校了,本质上还是一个学生呢。
熄灯也熄灭不了众人的七嘴八舌,兴奋、期待的各人都有一堆感想要和大家分享,也不乏有追忆痛苦高三,怀念高中散夥饭的,凭添了一段少年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历史,引发起大夥的不胜唏嘘慨叹。在黑诺眼中,大家站出来个个都是风华正茂,他只愿自己也可以如他们一样阳光中脚步轻松,笑容明朗。
“会的,你也在阳光下呢。”黑诺带著对自己的鼓励睡得安详。
昨天的晚睡,让大家都起了个迟,不过新生看样子全一个模子,别的寝室也没好到哪去,大部分都错过了早饭时间。所以将就著几乎人人都带的小吃零食,7个人吃了一顿零食早饭。直到中饭打饭,才冲锋陷阵地杀入食堂,早饿得前胸贴後背了。黑诺就是习惯,还是把所有窗口的菜看一遍,才找最便宜的队伍排著。和石浩一起回到寝室,才进门二哥就说:“老五,你表哥来看你了。”
“表哥?”黑诺奇怪地转头看向二哥手指的方向,背对著自己的床上是施言灿烂的笑脸。
黑诺手里的饭缸差点掉到地上,心头突突,脸不知为什麽就红了白,白了红的变色板一样。施言一派自然作为,走过来:“姨妈、姨父告诉我你已经开学了,怎麽也不告诉我一声,还打算送你呢。”语气薄责又亲切十足,对自己弟弟呵护又带点溺爱的兄长,让人如沐春风。各位室友对这位一眼就看出非常关心弟弟的哥哥好感滋生,因为施言还是保持著骗死人不偿命的英俊外表,不,是经过了一年大学的熏陶,愈加炉火纯青。
身材颀长,挺拔倜傥,笑容和煦,时尚俊美的表哥,落谁身上都是与有荣焉。虽然二人著装可见贫富分化,也都在施言平易近人的落落寒暄中忽视了。把黑诺饭缸拿下来随手放桌上,状似无意的一瞥之下心里又是酸楚泛起,但是却不外落於形。拉著黑诺到床边:“姨妈说你忘记带这些了,我恰好给你拿来。”
黑诺看著那个双肩背包,由於背对著围坐桌前的室友们,他把包放到施言怀里低声:“谢谢你,请你拿回去,不要再破了。”
施言如没有听见,径自打开背包,把上面的几盒蜂王浆先递给他:“放好,这包我还要带回去呢。”
黑诺瞪著他不接,施言站起来走到柜子前问:“哪层是你的?”
就坐在柜子边的石浩举手一指:“就是这个。”惊讶发现黑诺狠狠瞪了自己一眼,石浩摸不著头脑的看看黑诺,看看打开柜子的施言。施言回身笑笑,和蔼地解释,其实说给全部室友:“他高三累著了,看他太瘦,家里给他的营养品,他总嫌麻烦不爱吃。以後麻烦各位,帮我督促著我家黑诺啊。”
“我家黑诺”,在黑诺心中吐血的同时,施言的慈兄形象又进一步高大了,众人几乎看见他身後背两个大光环。齐声答应施言的要求不说,还连连保证照顾黑诺。施言呢,也顺势说起担心军训的大负荷运动,不知道黑诺是否吃得消?当听说打热水要凭水票,每人一天只限一瓶热水的时候,急忙强调黑诺绝对不可以著凉,不可以用冷水。
施言舌吐莲花,三分锺就和人打成一片的本领黑诺是深知的,可是看到自己的室友和他谈得那麽投机、投缘的样子,黑诺一片茫然中又气愤异常。因为黑诺计划的大学生活里根本就不包括这个人,可他现在就这麽嚣张地坐在自己前面,与自己以後的朋友们聊得津津有味。施言是故意的,施言清楚自己要什麽,也清楚摆在自己面前的阻碍是什麽。所以施言第一步要做的就是打破黑诺妄图踢他出局的幻想,黑诺可以开始新生活,但是新生活里也必须要有自己的一席!
等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施言才回头对一边运著气的黑诺说:“快把包里东西都拿出来,咱们出去吃饭。各位也一起去吧。”黑诺再一次内伤吐血,在别人吃饭前为什麽不说?狡猾、卑鄙、虚伪,室友们当然拒绝,而施言也说以後还有机会,大家见面的机会多著呢。催促著不动的黑诺,如果眼神可以是箭,施言现在应该是利箭穿身,寝室里大概是血溅五步了。忽略黑诺的眼箭,施言自己把包拽过来,里面东西一一放进黑诺柜子,还边放边说:“身体是自己的,来日方长可是要有革命的本钱啊。”
偷偷砸给黑诺一个媚眼,黑诺控制自己不要动怒,手在身侧握成拳。关上柜门,拎著背包,施言和大家告辞,当然在正常不过的拉起黑诺:“饿没饿,想吃什麽?”
到了楼梯上,黑诺就站住了,施言回身:“怎麽了?走啊?”
“我不去,还有你开学的时候,我把东西邮给你,请你以後不要浪,也不要来我们学校。”在寝室里自然无法拒绝施言,因为奸诈的他一定有更好的理由反驳自己。所以黑诺在这里直接了当地摊牌。
施言脸上的笑容慢慢褪去:“这是你要说的话?”
“是。”
“那稻田地里是谁他妈的在说话?”
黑诺低下了头,他知道施言指的是那句“再见亦是朋友”。当再次迎向施言的怒火,黑诺坚定地说:“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朋友,但是不会有再见。”
施言的眼睛里阴佞闪闪,面色阴沈。二人目光相接,黑诺倔强地不允许自己退缩。须臾施言脸上一松,黑诺几乎以为自己眼花,施言已是无害地柔了声音:“阿松也来了,不下去说一句谢谢吗?他和王丰特意来看你的。”
黑诺欠邱林松的,无论是高考前的利用,还是投档中邱林松无言的帮助,黑诺都欠他的。人家没有索求什麽报偿,甚至提都不提对自己的大恩,今天又……黑诺为难的皱起了眉头。施言伸手揉开:“别皱,我不喜欢。”
黑诺怔怔地看著他亲昵的举止,为什麽这个人能够如此坦然面对自己呢?
施言心中其实也是油锅里煎了一样疼,却必须自己咽这黄连苦:“我不逼你,我们就在楼下,你愿意下来就来,不愿意我替你和他们解释。”
转身下楼,拐角处一顿,背对著黑诺:“如果不下来,记得请你同学帮你下来一次,阿松他们庆祝你上大学的礼物还在车上呢,他们本想亲手给你的。”人转过去不见,脚步声声远去。
施言走到一楼,并没有直接出去,而是靠在了大厅的一角。他在等黑诺,他有把握自己可以等到他,或者应该是说邱林松和王丰可以等到他。这对施言而言,绝对是悲哀,但是多感谢老天,还给了他这个悲哀的机会。如果不是a大,今天的自己可能要望断长江水也无法跨越。楼梯上传来脚步声,由上而下,施言神一振,露出微笑。
黑诺没有花太多时间做内心斗争,挣扎、矛盾都是一瞬间的事。虽然邱林松、王丰是他的兄弟,但是二人都对危难中的自己伸出过援手,以自己与他之间的个人恩怨为由,抹杀别人对自己的帮助,既是忘恩负义的小人行径,也是因噎废食的愚蠢。所以,黑诺在明知道施言的阴谋下,也不得不愿者上钩。
施言确实是在知道黑诺自己去大学报到以後,就急得团团转。黑诺的心思:告别过去、尘封记忆,这施言都清楚,自己是被他驱逐在心门之外的背叛者,而这颗蒙尘的珠子也将放射出他的眩目光华,新的朋友将会填满黑诺的生活,新的环境将促成黑诺挥别过去的决心。若钢筋水泥浇固,想再次走进那心墙,谈何容易?彻夜难眠、深思熟虑地谋划一夜的答案就是侧面出击。
黑诺可以冷酷地拒绝自己,但是面对王丰,接受王丰妈妈特殊照顾过的黑诺,一定无法对抗“滴水之恩”;而要黑诺“涌泉相报”的邱林松,就是杀手!。所以带著俩大高手助阵的施言,信心十足而来。黑诺的坚强、固执,施言都了解,所以他才会选择了另外的一个身份:表哥,这对於以後长久登堂入室探望黑诺,甚至有什麽亲密之举埋下了正大光明的伏笔。
就是因为黑诺一切的反应都在施言预料之内,所以施言才提前要俩大高手在车中稍坐,否则他根本拐不出黑诺。施言既入得宝山,岂甘心空手而归。何况他生平第一次领悟到了痛入骨髓的滋味,为了把自己从痛苦中解救出来,他也不会放手。
对上施言毫不掩饰深情的眼,黑诺心底又是苦涩又是气闷,他嘴上说著不逼你,可哪一样行动不是咄咄逼人的呢?
“走吧,他们应该等饿了。”施言平和对走近自己的黑诺说著。
邱林松和王丰都没有在车上,而是坐在了马路牙子上的阴影里呢。看见二人走过来,起身笑迎,待他们走近了,才拳头砸在黑诺肩头:“操,走连招呼也不打,你怎麽著,跟我们划清界限、老死不相往来了?”
黑诺有点尴尬,分辩著不想麻烦之类的话。还是施言为他解围,吵吵著:“饿了,饿了,少说废话,赶紧找地儿吃饭。”
他们三人虽然已经在mo城上大学一年,但是两所大学一个在城市最东、一个在最西,整个穿越这个城市。那三人对西边没有自己学校那里混的熟,所以出了学校就随便选大路由司机开著车浏览路边饭店,在不太远的地方看见一家规格中等的饭店停下。
吃饭的时候,黑诺与邱、王二人几乎一直都在交谈,当然施言也加入,只是黑诺眼光分配到他这里的时候,其实都是看著他身後的包厢壁纸。邱、王刚才在施言上楼的时候,要司机沿主干路在a大内绕一圈,看了个大概,的确与他们那大学不可比较,真心地夸奖了黑诺的学校。黑诺才来三天,但是已经喜欢上这里,好兴致地说些这几日见闻和经历,以及前天领到的军装居然还配有衬衣、领带,据说是为最後军事演习後的检阅准备的。
说到这些的黑诺,眼睛充满神采、脸也生动起来。施言就坐在他身边,听著他抑扬顿挫的声音,那股酸酸的、柔柔的东西心底揪得厉害。手一动,就想抚上黑诺的腿,无关风月,只想分享他的喜悦。这本应是他在自己怀里,睁著亮亮的眼睛,由自己盯著那霜色唇瓣清晰吐露他的快乐。抬起的手颓然地放下,拿起瓷勺,施言挑盛了西芹里的腰果放在黑诺的碟子里。
送黑诺回校,邱、王都从车後背箱里拎出纸袋子。黑诺脸一下就红了,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我不能要,你们来看我,我已经非常感谢你们了。”
东西往他手里一塞:“都是单位活动发的,多领一份就是了。”
“你上大学,咱们也没有在家为你祝贺一下,这就当补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