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所有人都厌恶他,恨不得他早些去死,唯有那个晨之初光般的少年,照亮了他黑暗的人生,温暖了他荒凉的心。
那时,他好欢喜。
之后,他找了很久,到了不抱任何希望的地步,才发现,勤王世子,姓楚,名佾凰,单字逸。
这么多年过去了,还好,他回来了。
西华街。
西华街是十三街最为繁华的地界,王孙贵族,布衣平头,皆可游于此,衣坊钱庄,脂粉簪钗,糕点酒楼,无所不有,是以,往来男女皆多,然而,西华街赖以成名的却是一楼,名曰,凤鸣。
凤鸣楼是一院青楼,最有名的是,男女皆为客,楼中不认身份,不识地位,只要你有钱,便是最尊贵的客人,在这皇权至上的东陵,实属——奇葩。
一处暗巷。
楚佾凰摇着折扇,懒洋洋地笑着,她眯着眼,看着不远处黑底金字的招牌,不知在想什么,随即,合上折扇,“走了,拈花。”
背后,云开黑衣冷面,抱着剑跟上,依旧沉默,最终,别扭的开口,“世子爷,这样不好,”
“忍不住了?”楚佾凰仿佛早就料到会有此一幕,只是戏谑的看着他,云开不及她脸皮厚,俊秀的小脸,微红,又惹得楚佾凰一阵大笑,最后,她止住笑,伸手揉了揉少年的头,云开比她大一些,却生的十分玲珑秀气,像是她的弟弟,“我去青楼,是为了讨债,多年前,有人,应我一诺,如今,该兑现了。”
云开的黑发被揉乱了些,他拧眉,却未躲开,“真乖,”她笑得欢快,“我的拈花大人,可是能去了?”
云开黑眸撇开,俊脸飘上一丝笑意,楚佾凰见少年笑了,便松开手,优哉游哉地走出了小巷。
凤鸣楼。
黄昏时分,华灯初上,正是这些秦楼楚馆刚开门的好时候,女子皆浓妆艳抹,轻纱薄裙,极是妖娆,男女之间,推杯换盏,温柔小意,好不风流。
楚佾凰冷眼看着这里,脂粉香气太过浓烈,显然,又犯了这位爷的忌讳,“包间,”她以折扇遮住了口鼻,皱眉。
一旁的丽娘看他衣着华贵,眉宇不凡,便挥手让一众女子推开,正打算让一人引路,却见红衣的少年手指指向她,说,“你随我来,”
丽娘微笑,“这位公子,丽娘姿容浅薄,怕是入不得公子的眼,公子不若换个人儿?”
平心而论,丽娘生的虽有几分颜色,但在这百花丛中,并不显得如何出色,楚佾凰黑线,你想多了!
好在这楼中声音嘈杂,这一幕并未被太多人看到,楚佾凰皱眉,她只是觉得这个女子像是个管事的,一会儿方便,不曾想这人如此不识趣,楚佾凰凤眼里带着凉薄的笑意,“无碍,爷可自行上去。”
丽娘躬身行礼,“三楼,碧华阁,公子请,”楚佾凰悠悠地抬脚上楼,途经丽娘处,侧脸一笑,上扬的凤眼,风流而又多情,似是温柔的情人,看的丽娘一呆,转眼间,又是凉薄冷淡的模样,脚步却未停,径直上了楼梯。
丽娘摇头,真是冷漠又恶劣的人啊。
三楼,碧华阁。
碧华阁在三楼的深处,楚佾凰一路走过,廊中的景致越发简单,安静幽深,却泛起一股君子兰淡淡的香气。
尽头处,便是碧华阁,她伸手,缓缓推开门。
少年白衣,坐在轮椅上,眉眼清逸温柔,朝她笑着,安静淡然,十年时光,仿佛未改变分毫,此时未有阳光温淡,却依旧,岁月静好。他说:“楚世子,一别经年,可还安好?”
“别来无恙,碧落,”楚佾凰挑眉,“多年不见,碧落生的越发动人了,”语罢,掀起衣摆,坐在了软榻上,毫不客气。
碧落自动过滤了她的垃圾话,清淡的声音响起,“应你所愿,这十年间,靖远王府,毫发无伤。”
“可是,岌岌可危。”楚佾凰懒散地靠在软榻上,一针见血。
“在所难免,”碧落低下了眉,看不出神色,“楚王爷手握重兵,又不加收敛,我亦非神。”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楚佾凰自然知道,不过她是这样说的,“我们楚家的东西,又不是见不得人,为何要藏着掖着?”
是,您的东西,不用藏着,谁敢觊觎?碧落这样的礼仪齐全的人,都忍不住吐槽她,真是,轻狂啊。可碧落又知道,这个人,有这样轻狂的资本。
“余愿可了?”楚佾凰冷不丁蹦出来这样一句没头没脑的话,碧落却清楚,从他得知这人要回江陵,就预料到了如今的场面,他点头,“自然。”
“那本世子,便来讨你的诺言了。”楚佾凰凤眼中划过流光,轻笑。
彼时,熊熊大火染红了国公府已谢的君子兰,红衣的男童从万丈烈焰中走出,粉雕玉琢的五官,懒洋洋地笑着,看着满目尸首中仅存的少年,他问,想不想活下去,他可以救他,一命换一诺。
那时他才发现,靖远世子,深不可测。
十年间,仇已复,敌已亡,一条命,也该去践他曾经的诺言,他笑了,像是解脱,又似新生,“十年筹谋,除了报仇雪恨,便是还你当年的一诺。”
“如何?”楚佾凰仿佛这才有了些兴趣,一双眼眸,熠熠生辉。
“文帝尚仁政,最为重视的莫过于民心,而靖远王乃是东陵战神,保家卫国,万民仰慕,为君者,臣皆为患。世子先前所为,是为上策,然,靖远王府,战功赫赫,纵使你生性纨绔,散漫轻狂,仅是靖远王府世子这一身份,便值得百姓敬重。”
“故而,靖远王府,处在东陵朝堂的风头浪尖上,世子想要保它无恙,一味只是退,恐怕难以如愿。”
楚佾凰凉讽道:“进?再进一步,你想要本世子造反吗?”
碧落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浅笑,“未尝不可,只是世子怕是无意于此。”
“嘁,”楚佾凰算是默认了,
“那不如,与人结盟。”
“呵,馊主意,”楚佾凰闭上了眼,养神,“靖远王府,向来不涉党争,莫要搅进那趟浑水里,败坏我靖远王府的名声。况且,靖远王府,功高震主,固然是一把利刃,但同样,也是催命的文书,哪个皇子敢用?”
“如若有人真的敢呢?”
“那也不行,敢冒这样大的风险,定然是野心极大之人,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大事得成,下场,也不过是过河拆桥罢了,”楚佾凰声音渐轻,“碧落啊,你可还记得,当年的承诺?”
“保靖远王府门庭常盛,永不衰落。”碧落知道,她这是在怪他,但他一脸执着,声音冷沉,“倘若世子舍了靖远王府忠勇端肃的名声,靖远王府,未尝不可保全。”而后,他咬了咬牙,顶着楚佾凰那令人头皮发麻的眼神,说:“世子,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肖瑾穹,闭嘴!”楚佾凰凤眼中寒光已现,“素闻信国公九子穹,聪颖雅闻,有经邦济世之才,不曾想,却只想着退路,只想着舍弃,世上为何没有两全之道,只是人不敢谋罢了,”
“与天斗,有何不可?那便试一试吧!”红衣的少年轻扯嘴角,竟是尊贵的孤傲,碧落心中暗叹,楚佾凰啊,一向无所畏惧,肆意轻狂,一如当初。
“碧落愿倾尽余生,定助世子达成所愿。”碧落脸上扬起笑意,是啊,当初便决定了的,只是,今日兑现罢了。
那时,她说,世间再无公子穹,从那时起,公子穹便死在信国公府的大火中,而他,成了碧落—他自己取的字,碧落者,穹也。自今日起,肖瑾穹,便是碧落。
“那世子有何打算?”
“且行且看吧,”就此,便沉默下来,他们之间,并无太多话题。
“碧落,随我回王府吧,”楚佾凰扬起唇角,俊逸的小脸,美得英气,碧落却一滞,连话语都有些结巴,“为,为什么?”
他以为,他不过是楚佾凰保卫靖远王府的一个工具,为何要带他回去,自找麻烦吗?他这张脸可有许多人记得,还是,监视?他不过一个坐轮椅的残废,能去哪里,又能做什么?论起谋略,他当初便输给了楚佾凰,又何得她如此忌惮?
“你是我的人,不回王府,不合适。”楚佾凰很淡定的回答,打碎了碧落的胡思乱想,却有带起了其他的念头。
碧落美眸睁大,她的人?他自然知道,楚佾凰风流多情的名头,大多是他自己杜撰的,此刻却有些怀疑,楚世子生的这般风华,若真的想要那青楼薄幸名,也未必不可。
“还有一事,”楚佾凰站起身来,颀长的身姿,红色的衣袂飞扬,“东陵平等王,近日可在江陵?”
碧落不明就里,便只是点头,“刚收的消息,现下,应当是,在七星阁。”
“那便好。”楚佾凰笑笑,接着,便转开了话题,“你这凤鸣楼,可有甚好酒?”
“嗯?”她这一转,碧落嘴中告诫的话,便咽了下去。
“来逛青楼,哪能不喝酒?”
碧落皱眉,想了想,“应当有吧,我不知晓。”却见楚佾凰斜眼看过来,那眼神,像是鄙视,碧落自是不知,他一介青楼楼主,连自家有什么酒都不知,这要传出去,多少人会嗤之以鼻。
一个时辰后。
楚佾凰小脸染红,醉意浓重,歪七扭八的向前走,云开看看桌上烂醉如泥的碧落,再看看自家主子,很纠结,还未开口,就听得楚佾凰在叫他,“云开,先送碧落回王府,爷出去醒醒酒。”
云开知道世子爷又要发酒疯了,架起已睡死的碧落,“世子,属下尽快回来。”
红衣的公子哥却不理他,踉踉跄跄地走出门,下了楼梯,懒洋洋的声音从楼梯间飘来:
“金勰几醉乌程酒,鹤舫把蟹闲吹嘘。”
云开摇摇头,背着碧落,从半开的木窗中,一闪而出,消失在黑暗中。
亥时一刻,十三街。
此时夜幕已落,十三街中灯火通明,展现的,是与白日里不一样的辉光闪烁,沿街店铺皆喧闹不绝,来者众矣。
从西华街出来后,楚佾凰便一直向东走,脚步有些凌乱,看的周围人一阵疑惑,这个时辰,楚世子不在青楼里逍遥快活,在这大街上闲逛什么?
而后,穿过十三街,继续向东,停在了平等王府的门前,众人皆一脸懵逼,楚世子,莫不是,迷路了?
靖远王府在十三街西侧,而平等王府在东侧,楚世子,难道是掉向了?
还不待有人提醒,只听的楚佾凰大声的喊了一句,“秦楚,你给爷滚出来!”
这句话,把周围的人吓了一跳,楚世子,怎么挑衅平等王?是活腻了吗?传闻秦楚杀人如麻,嗜杀喋血,楚世子这般,莫要惹怒了他才好,楚世子,可是靖远王的独子,靖远王一生为国为民,只此一子,不能出事啊。
平等王府的门口侍卫闻言上前,冷声斥道:“何人在此喧哗?”楚佾凰摇摇晃晃地往门口走,她接着嚷,声音很大,“秦楚,滚出来!”
平等王府的侍卫显然认得她,持着戟,指向她,“楚世子,还请说话尊重些!”
楚佾凰懒洋洋的笑出声,“秦楚,你再不出来,本世子,可就硬闯了!”
小侍卫头子看了她一眼,对手下人说,“快去,禀告青湛将军,楚世子在门口闹事。”
“楚世子,烦请,稍等。”
楚佾凰上前几步,一脚踢开一人,“稍等?本世子凭什么等?尔等若不让开?休怪本世子不客气!”
“恕难从命。”一干侍卫,皆拔剑,寒光乍现。
“嘁,”楚佾凰不屑,挑眉,“那就,来吧。”语罢,红色的衣袖一甩,素手纤纤,赤手空拳地与这些人打了起来。
不过一刻钟,从门卫到小厮,皆在庭院中肃立,楚佾凰戳戳其中一人,那人便一下子倒在地上,虽然没有了灵力,但以她的力道,点穴还是可以做到的,她不知从哪里拎出来一坛酒,厄自喝着,似醒似醉的在庭院里闲逛。
这平等王府,植了满园的娑罗树,兜兜转转,她又回到了前庭,她眯着凤眼,奇门八卦,她真心不懂,月光缭绕,满目的娑罗树,如梦似幻。
到底在哪?她都把这王府找了一圈了,并没有感应到什么极寒之物,莫非,真在七星阁?或许,有灵阵遮掩气息?想到这儿,楚佾凰凤眼微眯,真是的,无论是哪种,都白来一趟,不过,既然来了,有些事情,不妨一试,想必,卫四,让她取寒玉珠,也是为了试探。
她哗一声地砸了酒坛,一脸不善地开口,“秦楚人呢?”她又嘟囔几句,众侍卫没有听清。
忽然,一袭黑衣从暗夜中浮现,袖口袍角处,暗金色的麒麟栩栩如生,俊美无俦的脸上无甚表情,狭长的魅眸似有奇光异彩,仿佛清亮的黑曜石。
秦楚修眉微挑,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楚佾凰,红衣张扬,一张英气的小脸,俊俏得很,凤眼微眯,嘴角依旧玩世不恭的翘着,只一瞬间,脸上的冷意便收敛了许多。
楚佾凰的眼带着酒意,醉醺醺地笑言:“敢问公子姓甚名谁,家住哪里,芳龄几何,可曾婚配?”
一串话下来,都不带打跟的,想来,是常说了,醉了,竟还这般顺嘴,庭院的人皆目瞪口呆,没想到,楚世子男女皆好的传言是真的,只是,楚世子这胆子也太大了,连王爷都敢调戏。众人抱以庆幸,她许是未曾认出秦楚。但秦楚下面的话使他们开始怀疑自己的人生。
秦楚没有丝毫怒意,魅眸中划过笑意,甚至声音也变得温和,“秦楚,”似乎是怕楚佾凰没听清楚,他又重复了一遍,“我是秦楚。”没有一贯的孤高冷傲,连自称都变成了我,众人只觉,这还是他们那个冷酷无情的王爷吗,这,被人调包了吧?
楚佾凰恍然大悟似的拍拍自己的额头,“哦,秦楚,平等王啊,”她凑上前,看着男子俊美无俦的容貌,凤眼上扬,风流多情,她走近那人,蓦地伸出手,挑起了秦楚的下巴,像是在欣赏,“果真,天下绝色。”
“难怪秋水姑娘对你念念不忘,说什么爷不如你。真是祸水,妖孽!”众人差点被她这句话雷死,楚世子,你今晚来平等王府闹着一遭,就是因为青楼窑姐儿的一句戏语?真是肆意妄为!
秦楚蹙眉,秋水姑娘?陌生,还未来得及说什么,楚佾凰一拳砸过来,“本世子很生气,所以,今天,就算你是妲己妖星转世,再祸国殃民,爷也要揍你!”
秦楚侧脸闪过这一招,“楚逸,不要胡闹!”楚佾凰晃过脸,凤眼带着几分邪气,楚逸?熟人啊?这张脸,不记得。几不可见得,她摇摇头,接着,五指弯曲成爪,直逼他的咽喉,招招致命,毫不留情。
楚佾凰的指,擦过他耳畔的发,他后退,一只手闪电般地掠向她的手腕,却只抓到一截衣袖,楚佾凰凤眼中闪过一丝流光,手指一用力,便撕了袍角,秦楚皱眉,一个翻身到楚佾凰的身后,二人便缠斗起来,不过百招,秦楚便扣了她的双手。
楚佾凰翻白眼,好吧,是她轻敌了,秦楚其人,果真,深不可测,群英录首,名不虚传。还好,这人对她并没有什么杀意,却也不甚在意,平等王于她靖远王府大多是持观望态度,应当不会落井下石,毕竟,那位想让两家相互制衡,秦楚亦不是傻子,虽不至于守望相助,按兵不动更适于这位少年王爷的风格。八九不离十了,文帝出手,他约是会袖手旁观。只是,不知底限在哪里,还有,他说‘楚逸’,她只有在外面时,才会自称楚逸,想来是见过秦楚的,为何她一点印象都没有?真头痛,算了,豁出去了,既然试了,就试到底吧。她闭眼,直接倒地装死。
秦楚看了眼马上就要倒地的少年,不假思索,伸手便扯进了怀里,少年眉眼难得安静,秦楚皱眉,竟这样睡着了,真是的,怎又如此不安生,喝这么多酒。多年不见,竟一点都没变,还是如此喜欢喝酒。
他不知,落在他怀里的楚佾凰,身体有多僵硬,又是有多后悔自己那愚蠢的决定。
翌日,青霄殿。
楚佾凰一晚上半睡半醒,现下困得很,她缓缓起身,走出后殿,她揉揉太阳穴,看见长廊围栏上坐着的人,有些尴尬,只得继续装傻充愣,“怎么不说话?”秦楚转过脸来,声音清朗,她又笑起来,“美人美景,自然要好好欣赏。何来废话?”
青年笑了,仿佛融了眼中的荒凉,璀璨夺目,“滑头鬼,”
楚佾凰看呆了,心中更是一片惊讶,昨夜她打了他整个平等王府的护卫,现在他还能在这里跟她友好的聊天,还笑的这么妖孽,这人,真是不可捉摸。
直到青年轻咳出声,她才收了心中的念头,回过神来,“平等王殿下,昨夜多有得罪之处,是我酒后胡言,请勿当真,见谅。”楚佾凰千年难得几回的有礼貌,不知是哪根筋不对,这话若是让她西凉的那群下属听到了,不知会不会被吓死,他们嚣张无赖的主子,几时成了谦谦君子,还温润有礼,真是想想都觉得可怕!
“无妨,”秦楚像是十分不习惯她如此模样,有些奇异。
“本世子昨夜在你王府里胡搅蛮缠,你不介意?”回想起昨日的借口,楚佾凰也有些汗颜,冲冠一怒为红颜,她怎么就想起了这么一个理由,只是,她竟猜错了,寒玉珠,到底在哪?
秦楚未言,但那副表情明显没放在心上,良久,他问:“你可还记得我?”
楚佾凰诧异,原来,真的见过,她还以为是秦楚查到了什么,但她肯定,在她的记忆里,并没有秦楚这号人存在,向来半真半假的楚世子,今天很直接的诚实,“秦王爷,昨夜之前,我们不曾见过,何来记得与否?”
楚佾凰其人,真真假假,插科打诨,却从不利用任何人的真心,以秦楚的表现来看,她若认下,利大于弊,甚至,极有可能得到一个强有力的盟友,但她自幼骄傲,亦不屑利用别人的信任。
秦楚眼眸光影阑珊,也是,十年时光,不过一面之缘,她何以记得自己?他并没有再提起这个话题,很是生硬地岔开,“你可好些了?”
楚佾凰脸上又浮现出懒散的笑,一看就知道,秦楚不是什么会说话的主儿。她摇摇头,“已无大碍,”这人怎么这么诡异,如今看来,总归不会趁火打劫,如此,就行了,她可不想再在这里呆下去了,她道:“秦王爷,如无他事,本世子告辞。”
秦楚低头,楚佾凰看不见他的神色,只是听见,微冷的声音,“楚世子随意。”
楚佾凰不知所谓,也不见整理衣冠,拂拂袖子,潇洒地走出了青霄殿。
背后的青年,缓缓抬起手,掌心,是一角衣料,正红色,暗色丝线勾勒成瑞兽的图案,栩栩如生,尽是不动声色的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