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小凤没想到梅绛雪会问这件事情,这辈子是不是要与两个女儿相认,其实聂小凤已经看开了许多。上一辈子陈玄霜与她势不两立,她也没指望过这辈子陈玄霜会放下成见与她这个冥岳之主相认。至于梅绛雪,一朝被蛇咬,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即便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她对这个女儿依然还是有感情的,一直没教她武功,也是为了避有朝一日会面临母女兵刃相对的局面。
此时听到梅绛雪的话,聂小凤沉吟了片刻,然后徐声说道:“随缘吧,她从出生之后便与我分开,记得的只有她的义父陈天相。陈天相与我本来是师兄妹,后来反目成仇,其中种种是非对错不足为外人道。陈玄霜若是认为我是魔道之人,要与我势不两立,我也并不惊讶。她若是不稀罕我这个母亲,我也无须与她相认。”
梅绛雪听到聂小凤的话,心中感觉十分复杂,她抬眼看向聂小凤。聂小凤正在抬头看向东边正在升起的一轮旭日,神色缥缈。
梅绛雪说师父难道你不想让玄霜知道她的身世吗?
聂小凤像是没听见一样。
梅绛雪心里微微一动,她想起从小到大聂小凤对她的好,此刻看着聂小凤出神的模样,心中微微一酸。她既有几分对聂小凤的心疼又有几分冲动,她将自己的衣袖捋起,雪白的小臂上,一个殷红的绛字。
她抬手,轻声跟聂小凤说
师父,你看。
聂小凤看着那个殷红的绛字,顿时愣在了原地。
重生以来,她从来没有过此刻这样的感觉,那个绛字,像是带着什么魔力一样。从前她并未见过,如今见到,像是重逾千斤的大石投进了她的心湖,顿时波浪万丈,将原本就十分克制的情感搅个天翻地覆。
梅绛雪见聂小凤盯着她小臂上的字半天不说话,心中十分紧张。她自从知道自己是师父的女儿以来,一直在幻想着师父知道了她的身份,会是什么样。
师父会怪她一直没有说吗?
之前她自己也并不是十分确定的时候,没有告诉师父,一则是因为自己心中纠结,二则是怕弄错了空欢喜一场,可师父能理解吗?
聂小凤不说话,梅绛雪自己的心好像也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一般。
“师父?”
梅绛雪的声音像是穿过重重的浓雾,传进聂小凤的耳朵。她眨了眨眼,既想哭又想笑,笑是她对上一辈子事情的释怀,原来人生得以重新再来,她曾经所希冀的,终会成真;想哭是因为到了此时此刻,面对眼前这个神情紧张的梅绛雪,她心中觉得亏欠。
聂小凤不是从前的聂小凤,梅绛雪也不是从前的梅绛雪。
纵然是强大的冥岳之主聂小凤,在与亲生女儿相认时,几乎不能自已地拥抱梅绛雪,下巴抵在梅绛雪的肩膀时,一滴眼泪从眼角滑下。
她抱着梅绛雪,笑道
我的好女儿。
正在吃点心的江清欢并不知道聂小凤和梅绛雪已经母女相认的事情,她正慢条斯理地吃着刚才梅绛雪给她夹的虾饺,大概是觉得黄药师只坐在旁边看她吃,让她十分过意不去。
筷子伸出去,又夹了一个虾饺,送到黄药师的嘴边。
黄药师挑眉,看向她。
四姑娘露出两个梨涡,歪头问道:“黄岛主不吃吗?”
黄岛主笑了笑,当然是吃的,只是他吃那虾饺的时候,目光依然锁在四姑娘的脸上,明明是在吃虾饺,可那眼神看得四姑娘差点以为黄岛主是要吃她,所以喂完了虾饺之后,坚决不再主动夹任何点心给黄岛主吃。
黄药师坐在旁边,好整以暇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