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些学校的无关痛痒的琐事来处理这个僵局,谁知关鸿名反倒破天荒地先开口了。
“文寿,你好些了吗?”他看着文寿的黑眼圈儿,脸上自然地挂着些忧虑。
文寿一愣,听大哥的一句话,昨晚在床上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嚣张气焰顿时又没了:“好多了,大哥,我没什么事……昨晚、昨晚我说的话,是我昏了头,倒是大哥你,你别放在心上。”
关鸿名听了这话,低下头,闷声不响地叉住一朵西蓝花,放在嘴里嚼了半天,慢条斯理地咽了下去,才又轻声开口,仿佛是说给自己听:“哪句话?”
文寿猛一抬头,未料到一夜不见,大哥居然也会话里有话了。
他咳嗽了一声,面上有些红,现在光线明朗,外头渐有人声,他倒有些不大好意思讲出那些话了:“大哥,你、你知道就行了。”
二人吃了早饭,文寿例行公事,洗净了碗碟,要去给关鸿名打领带。
关鸿名站直了,眼睛盯着文寿的手,垂头道:“下次我学会了……就不必让你来打了。”
文寿听了,手上立即地一顿,脸上急忙堆出了笑来,将领带结向上慢慢地推:“好。大哥,好。”
他说完这句话,仿佛泄了气似的,刚转身,脚上一个不稳,好在关鸿名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再去睡一会儿,走路都走不稳了吗?”
文寿匆忙地站起来,回头局促地应道:“不睡了,大哥,不久开学了,我温习些功课要紧。”
关鸿名望着他,自己也无缘无故地拘束了起来,回了手,茫然道:“那么……你去吧。”
关鸿名今日不知是出了什么毛病,工作的状态相当不佳。
他这模样儿,仿佛是一具尸体给塞在了西装里,有些失魂落魄。尤其是他一双灰眼睛本就略显无神,到如今真是像极了一名死人。
这情绪被他附近一位细心的女同事看了出来,在关鸿名一本正经地板着张脸,却又三番两次地将堆叠的文件纸给撞散在地后,终于问他道:“关,你这是怎么了?”
关鸿名一惊,忙冲她闪烁一笑:“没事,没事。”
该名女同事看着他的脸,仿佛觉察了什么似的,歪着脑袋笑了起来:“关,你这样真少见,是不是约会不顺利?”
关鸿名回过神,没有再看她:“不,不是。”
于是这女同事调笑着,好心地提醒他:“美国的女孩与你们中国的不一样,你可得主动一些!”
关鸿名疲惫地朝她笑,恍惚间感觉这话有些耳熟。
是谁这么说过?
他略略追忆了一番,到最后恍然大悟,仿佛是自己曾对文寿这么说过。他想起来,是他那时以为,文寿喜欢什么美国姑娘小姐。到如今,真相陡然这么一白,这话一回环,他越想心里就越是堵得慌。这思绪不受控制,仿佛大江漫潮:说这话之前,再往前想,文寿曾对他念过的诗集,文寿初次回国时,嘴唇一贴,骗他是“normal”的那么一下儿,再往前,文寿逼着自个儿不许结婚……
关鸿名的脑子就这么毫无预兆地、热热闹闹地沸腾了起来,仿佛是对他昨夜刻意隐瞒自个儿心绪的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