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池说送了她一盏色的莲花灯,灯座是我亲手削的。我也替自己做了一盏白色的莲花灯。
她跟着我在王府里走着。
府内走过的每一个人都或恭敬或喜悦地和我打招呼,我在这里生活了几年,对每个人的音容相貌都十分熟悉。
有时候甚至希望时间走慢点,让这样平静的生活再多一些时日。
我放了那盏白莲灯,为我杀死的人渡魂。
愿他们下辈子做牛做马,也别再遇见我。
罗渊说过,我这样的人,是会下地狱的。
地狱肯定没有风露晨荷,没有红袖添香,甚至还会有我那对凶残暴虐的爹娘。
……突然有点不想下地狱了。
“朱珠,你回去吧,别忘了你该做的事。”
我的体力终于耗尽,在她面前倒了下去。
第一次被小辈看到自己失态的一面,十分丢脸。
当真是祸躲不掉么?
昏迷之中,我开始做梦。
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的开始,是家族对莫修的期待,以及对我的严苛。我在漫长的折磨中,学会了自己接骨疗伤,甚至吃过草木和露水,以求活命。
我困惑,活着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战争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总归是一方失败,一方成功。然后劫后余生的百姓再慢慢淡忘伤痛,坚强地回归平静的生活。
……可他们现在不正过着平静的生活么?
梦的尽头,是明流那双美丽的眼睛,她微微一笑:“这样,阿月和小寒就不会是仇人了。”
我一下子醒了。
府医已经到了,他诊断出我确实用了内力,气急的他甩开我的手腕离去,朱珠询问我的病情,他没告诉她。
幸好没告诉她。
没告诉她,沈月卿呀,现在已经是个残废了。
我替朱珠点了蜡烛,捡起了我的绣品。
那是我在失明之后所绣,自然是杂乱无章的,可沈家的内功心法,就在里面了。
即使我是个残废,即使我时日不多,我也想把最好的都给她。
“从今日起,我就是你的师父了。”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脑海中浮现出我在归山庄拜师的那日场景。
碧连坐在高高的秋千上,白衣墨发,嫡仙般俊美,夕阳都不及他的半点风华。
我也想像他一样,在徒弟心里留个好印象。
我甚至准备了一堆像模像样的说辞,在心里默默地斟酌筛选。
可小姑娘的话却把我噎的不轻。
“沈总,你是不是缺钱了,要跟我拜师?”
所有准备的说辞在一瞬间烟消云散。
我笑笑,心里又有点失落。
这还没当师父呢,就没留下一个好印象。
“既然被你看穿了,我也不用再遮掩这份心思了,我就是图钱。”
——小姑娘不知道的是,我把我所有的家当,包括归山庄的一切,都留给了她。
她对我没感情也好,我走了,她也不会难过。
这样,最好。
在让她替我烧水离开的时候,喉咙里压抑不住的鲜血全吐了出来。
蛊虫在我的身体里肆意妄为,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