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无事,便翻《九章》来看,偶尔也跟在唐肆段微後面学些制药解毒,不过都是打发时间而已,并没用上十分的心。
今天慕容随风和其他人都有事,所以只凌飞一人拿著书坐在凉亭里打发时间。
一般情况下,晚上自不必说,众人都是聚在一起的,不无聊;只白天除了他基本没事外其他情人都有一堆的事等著要忙,而他即使有事除非他感兴趣非要自己处理或者确实无聊了想找件事打发时间,否则也是十二人代劳,所以他经常像今天这样无所事事。
来的人正是庄上的娇客,安怡郡主。
她说过,只在慕容随风无事时才找他,但这几天慕容随风初回庄,有一堆积压的事务需要他处理,她了解这个情况,所以一直未找慕容随风。
但隐忍了许久的情感,在与所喜欢的人近在咫尺却不能一诉衷情时,她虽然还没到茶不思饭不想的程度,但也是坐立不安的,因为情绪的烦躁,安怡才会出来走走。
一路上,受了慕容随风叮嘱的庄丁,看了郡主过来,都及时避开了,以惹到不该惹的麻烦。
这种情形,看在安怡眼里,无疑极为刺眼。
她是皇家出来的人,自幼就被人教导要有教养,所以心里虽然因为下人闪避不及的态度微恼,但仍没表现在脸上。
转过一个院子时,看到有个年轻男子正捧著书靠著石椅研读,而离他不是太远的地方候著数量相当不少的下人和侍卫,一幅随时听候差遣的模样,安怡脑中一刹那有灵光闪过,将某次看过後就深深记住了的画像与眼前人的容貌心里暗地里作了比较,暗道虽然画像当然不可能做到跟真人无二,但眼前这人,的的确确便是那凌飞。
心里面本来就有点气,再加上看到一群庄中人随时待命意欲侍候凌飞那种殷勤的模样,对照自己被人躲避,两种不同的待遇,让她不由顿住了欲回清风斋的脚步,冲动地踅上前。
当然,她也仅仅只是冲动地上前,不可能做出骄横的事来,即使她心里有气想做,她的教养也不允许她做。
所以当下只是冷冷发了句问话,甚至连趾高气扬高高在上的口气都没表现出来。
凌飞看是安怡郡主,不想给慕容随风带来麻烦,於是便敛了一贯的懒散,从石椅上起了来,恭敬地行礼,道:“在下正是。凌飞见过郡主娘娘,郡主金安。”
不远处,有看到情况的侍卫离开了两人,应是通知慕容随风去了。
安怡看到了,只觉心中更加恼火,暗道自己未带任何侍卫只孤身一人前来找凌飞,难道还怕自己一介弱女子能对凌飞这个“武林盟主”如何吗?──人生气的时候只会想到让自己恼火的事,却没想也许侍卫是找慕容随风过来,避自己跟凌飞接触呢?
“你是怎麽……你跟慕容庄主是怎麽认识的?”
安怡一口气下不来,差点脱口问“你是怎麽勾引慕容随风的”,幸好脑里残存的理智喝住了她,这才转了个弯,问了个无关痛痒的小问题。
凌飞是怎麽认识慕容随风的,出於对意中人的喜欢,安怡自然命人一一打探到了,所以这时这样问,也不过是急转之下无话可问随便找个话头罢了。
听了安怡的问话,凌飞无奈地耸肩,道:“当年轻狂,知道随风对床伴男女不忌,就找上他了,再後来发现彼此相处的还不错,就在一起了。”
安怡微愣,她倒是没想到凌飞竟会回答的这麽直白,她还想著凌飞会找些漂亮的借口美化他们当年的事呢。
“你让慕容公子跟其他十一人共侍你一人,不觉得太委屈慕容了吗?”连她都为这个优秀的男子叫屈呢。
“这个……”凌飞嘴角抽搐,暗道什麽叫那十二人共侍他一人?大家都是平等共处的好不好,他可没那个资本让那十二人侍候他。不过为引起争端给慕容随风带来麻烦,凌飞还是没有反驳,只道:“照理说这是不应该啦,所以当年也曾让他们选过,只要他们中任何一人选择我,我都愿意从此一心一意待之,不过他们没一个放弃的,所以我也没法子,只好大家一起将就著过了。”
“他们不愿放弃你,你可以选择他们其中一人啊。”安怡觉得凌飞的这个回答有点不合理,你让他们选你,他们当然谁也不愿意放弃喽。
凌飞听安怡颇带指责味,只得摸了摸鼻子,笑笑道:“如果让我选,我当然没法选其中一人,因为我对他们的情感差不多,选不好。如果你觉得我这样说太假了,那也可以认为是因为那十二人太优秀了我挑花了眼不知道怎麽选也行。所以我只能将难题让给他们解决。”
事实上,他不认为那一群人是乖乖等待判决的人,任何一个人恐怕都不可能接受自己落选的事实。而被他选中的那个人,与其说是幸运者,还不如说是倒霉蛋,因为他将承受十一份怒火。
第五章
凌飞这样说让安怡默然,确实,就她以前所知道的情况,这十三人之间的纠葛还真是说不清道不明。她是不太明白为什麽那十二人非要眼前这个男子不可,只是觉得事情有些荒诞,但仍然就她所知道的情况看,那十二人对他们的情人也确实相当地好,虽然他们的故事跟传说中那些经典爱情无法相比,他们之间似情人又似亲人的淡然相处模式也跟那些才子佳人小说中所写的山盟海誓情意缠绵大不相同,但,近几日近距离接触他们的生活後,便是她这个外人,也能感受到他们对凌飞的关爱已不是用语言肤浅地描述那麽简单。生活中的点滴细节,这个人若忽视了,那个人必然注意到了,而凌飞更是大异她本来所想。
她本以为凌飞就是一个被十二份宠爱包围著的幸福人,却没料到凌飞却并不是他所想的那样只是幸福的承接者,令她很讶异的是:凌飞面对十二人,虽然整天都似乎懒散至极,但从下人每日向她报告的情况看(其实她一直试图了解他们的生活,只是以前在雾园她没那个机会,只能得到一些粗糙的情报,现在在慕容山庄,近距离接触,自然能很好地了解这群人了),凌飞在漫不经心中其实是相当细心的。每个情人的喜好与性格,凌飞都相当清楚,且会不时投情人们所好,给情人们一个惊喜。当她知道这些後,就有点了解为什麽那十二人舍不下这个男子了。或许,再叱吒风云的人,也需要被自己所喜欢的人关爱。所以,喜欢一个人,而那个人也并不是那种无心的人,也知道反过来关心他们,这才是他们没有不满地离开的真正原因吧。
只是,知道是一回事,自己的感情却是另外一回事,不管怎麽说,她都得为自己争取一下吧?没有争取过就放弃,不是她的性格。
“慕容庄主,我家郡主有请。”
好不容易得空的慕容随风正和其他几个也正闲著的家夥陪著凌飞在厅里闲聊时,便见郡主身边的公公过来如是道。
想起那天跟郡主说好的,他若闲了,他们要谈谈事情,於是慕容随风只得向凌飞陪了不是,随那公公进了清风斋。
看慕容随风坐定,待宫娥奉好茶,退下了,只剩自己──以及她信得过的贴身宫女(非得有人在她身边不可的,她毕竟贵为郡主,不可能与个男子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虽然他们之间还有珠帘相隔,也算不上同一室,但若没宫女相陪终究不合适,正因这个,安怡才没将身边宫女也打发下去,虽然她想讲的事并不想让除慕容随风之外的第三人听见)──和慕容随风时,安怡这才缓缓开口道:“我听说你今天得空,这才请了你来,没有打扰到你吧?”
“……没有。”有没有打扰到这不好说,自己才得空想跟凌飞以及其他几人消遣下,就被找了来,说没打扰其实是违心的,但看在有事要谈的份上他也懒得计较了。
“慕容庄主可曾想过,我不乏爱慕者,却为什麽一再属意於你?”安怡缓缓问。
“在下也疑惑得很。慕容虽条件尚佳,但郡主远比慕容优秀百倍千倍,为什麽郡主却整整守候了慕容五年,慕容也时常觉得奇怪。”
这话倒是实话。
慕容随风再怎麽优秀,但太後面前的红人安怡郡主要想嫁个条件比他好的,却也不是什麽难事,但奇的是:安怡一直属意自己,从未变过。
“你说错了,我守候你,可不是短短五年呢!算起来,也有十三年了。”安怡轻笑,隔著珠帘也看到那慕容随风吃惊地抬头看向自己这边,微觉满意,便接著道:“那是……十三年前的事了……”
安怡悠然道,思绪沈入回忆中。
“那一年我才七岁,刚刚进京。当然了,那时候我也刚刚进宫认识太後,不像後来那麽得太後的恩宠。有一天我跟几个贵族小女孩在各人护卫的陪同下一起逛京城,因为我只是个不得宠的王爷的女儿,在京城这个王孙贵族满街都是的地方当然是不起眼的,也是不被人畏惧的,当时就有其他的贵族小女孩要我为她们买这买那。这对我来说真是一件难事。我的父王虽然贵为王爷,但除了王朝每年恩赐的俸禄外别无其他入。这些俸禄也只够支付王府那巨大的开支而并无多少节余,所以我那次随父王进京,手边并没有太多的余钱。当时陪那些小女孩外出游玩也一样,父王并没有给我太多的银两。所以这时被她们要求买东西,於我十分为难。我既不敢拒绝,但偏偏手头又紧。一时我很无措,不知该如何应对。”
但听安怡接著道:“後来,逛累了的贵族小女孩便要求到京中最大的最昂贵的酒楼天一楼用饭,我的侍卫告诉我,如果去那儿吃饭,又要任那些女孩点菜的话,一餐下来,恐怕不上一千,也要八百。这样的昂贵,如何是我负担得起的。所以我一直游说她们,意欲别处用餐,可是小孩子们一旦认定了某件事情是很任性的,所有的小女孩都不同意另找他家,非要在天一楼吃饭。”
随著安怡的陈述,某件被尘封的往事,也慢慢如开了闸的流水般泻了出来。
虽然十三年间发生过无数的事,但对於这件事慕容随风还是记得的。说起来,那也算是他刚刚独立经营山庄事业的首次完美杰作吧……
“正当我再三推辞以致小女孩们冷嘲热讽时,有个大哥哥从天一楼里出了来,道:‘你们不要为难她了,我请你们吃。’我事後向他感谢,并承诺一定会把钱还给他,毕竟那是一笔不少的钱。那个大哥哥虽然神色冷淡,但仍客气道:‘天一楼是我家的酒楼,我请你们吃也不算什麽。’虽然他这样说,但他那时的出现对於我来说,却犹如天神。”
妖当道外传-男儿当如是卷五.慕容随风(下)
章节字数:10071更新时间:07-08-0405:48
第六章
慕容随风脸颊抽搐。
当年,他只有十五岁,但京城天一楼基本上是他在经营。
当时天一山庄砸了重金,建这天一楼,客源锁定有钱的贵族阶层,当时天一楼在京城虽小有名气,但还不够轰动,而慕容随风为了让天一楼招揽更多的生意,那天当他看到几个贵族小女娃在天一楼门口争论时,就计上心来,算计了她们一把。
吩咐手下神厨全力施为,将那几个小孩点的佳肴力求做到美,果然,那几个小女娃儿吃了後再难舍天一楼,此後一直派家丁不时过来取菜,再加上她们无意中的宣传,天一楼便在贵族间迅速传播开来,到天一楼用餐也成了贵族身份的标志。
慕容随风叹息,误会果然是美丽的,於是便将当年的实情道出。
安怡听了,半晌默然,而後才幽幽叹道:“无论实情如何,至少在那一刻里,你误打误撞地解救了我却是事实。”
慕容随风听她口气,竟是不想放弃先前的想法,只得无奈地道:“如果郡主坚持这麽认为,在下亦无可奈何,请恕在下有事,告退!”
竟是不理安怡是否同意,已是甩袖离去。毕竟在慕容随风看来,既然安怡已是认定,自己再怎麽说也是枉然,所以何必再浪那个工夫。
安怡看慕容随风如此无礼地离开,叹了口气,轻声道:“果不愧‘冷公子’!我见他这几日尚算有礼,还以为传闻有误,今日看来,却是不假。”
这边慕容随风著实郁闷,虽然他可以不管安怡如何想,但他确实相当怕安怡如此钻牛角尖会给自己带来避不开的麻烦,当下微一思索,便去敲客居院落中赵栎的门。
赵栎今日倒没出去,正在屋里练功,听到敲门看是慕容随风,心内暗道:看来这家夥是遇上麻烦了。
“慕容兄找我有什麽事吗?”
“嗯,我也不绕弯子了,今天跟安怡郡主谈得不太好,我怕她派人到宫里请太後下懿旨那就糟了。所以你能不能帮我个忙,派人先到宫里预防这个事?”
赵栎听慕容随风这样说,嘿嘿笑了笑,让慕容随风只觉颈上都在冒凉气,料赵栎接下来不会说什麽好话,果然……
“自家兄弟,你有事我当然会帮忙喽!不过我这人心肠好,知道这世上什麽东西欠了都好还,就是欠了他人人情不好还,所以我有个小条件,只要你同意了,我帮你这个事你也不必记我一份人情了,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