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视一笑,竟是比先前,更加地亲密了。
赵栎看着,心头那口气实在咽不下,正想出手教训那叶恒,却被莫如归拉住了。
莫如归朝他摇了摇头,悲凉地笑了笑。
那样悲凉的笑容,其它人看了均明白,是在笑彼此的处境。他们,显然,大势已去了。
若说强留凌飞,或有可能成功留下他的人,但,那样幸福的微笑,如何忍心毁灭。
只是若不留他,显然,已经,永失所爱了。
是的。
从来不被承认的感情。
在这一刻,再也无法逃避。
眼睁睁看着心头有块肉脱离的感觉,除了住在心间的他,还会是什么?
原来,凌飞早就是他们的心头肉,早就是他们无法割舍的一部分,可笑他们,竟毫无所知,
依然每天,得意地惬意地潇洒地过着每一天,享受着根本不知道的奢侈,等到终于有一天,
原本应属于自己的那份奢侈的爱远离时,才终于明白,一直以来,他们有多蠢,有多无知,
竟不知,他们本得到了世上最珍贵的东西,却轻易地,让它溜走了。
爱到尽头,覆水难。
世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如此吧!等到真正失去时,才发现自己的心意,这样的残忍,也只
有上天才做得出来。所谓造化弄人,今天,终于明白了。
“如果没什么事,我们要走了。”
见那十二人呆呆地哀凄地望着自己,凌飞颇有些烦躁,也有些不忍看到他们这种样子,毕竟
是相处过的,虽无过深的感情,但总还是有些感觉的,此时见了那些人失魂落魄的样子,也
不心生恻隐。
“等等!……”唤住自己的,是南宫墨。
凌飞挑了挑眉,以为他是要拦住他,却听那南宫墨轻声道:“你在‘雾园’,还有不少东西,
先拾了,再走吧。虽说可以重新置办,但有现成的,还是拿了好,也省得浪。”
“不了,”凌飞明白他是想让自己在“雾园”多呆会儿,不由直觉地拒绝,道:“也没什么东
西,不过几件衣服罢了,重新买便是了。”
至于其余的东西,其余的那十二人在平常陆陆续续买给自己的东西,也没拿的必要,所以,
便不用力拾了。
“让你拿你就拿!你留着那些东西在‘雾园’,是存心想让我堵心么?”
向来温文的南宫墨,此时听了凌飞的拒绝,不由暴怒,竟是朝凌飞吼了起来。
其它人见他如此,虽不诧异,但自身都难以暇顾了,也顾不得南宫墨的情绪如何了。
如果说上一次提出分手时,南宫墨那种锐利的质问让凌飞明白这个“醉书生”也有不醉人的
时候,那么此时,凌飞可真正见识到其真正不醉的时候了。上次与眼下暴怒的南宫墨相比,
不过是小巫见大巫罢了。
却说叶恒见南宫墨如此对待小飞,心中不愉,剑眉一轩,正要发怒,却被凌飞止住,凌飞再
不像上次那样,受到惊吓,如今心已大定的他,见到南宫墨的激烈情绪,也不过像是看到一
个凶烈的江湖人在发怒罢了,于是当下冷冷道:“既然怕堵心,烧了便是。我看过无数次你
侍姬的衣服,还没堵心呢。”
说罢,竟是不理南宫墨,拉着叶恒,便要离去。
南宫墨本来从心间涌起的滔天怒焰,听了凌飞此时冷冷一语,竟是噎住。
是的。
他给不起,给不起叶恒可以给得起的东西。
他给不了凌飞唯一,可是叶恒给得了。
但是,叶恒可以给的唯一感情,他,也给得了啊。
曾经无数次,随随便便顶着家里要他开枝散叶的借口,心里很坦然地跟着不同的女人上床,
名为延续香火,可在心里,实觉这样本就应该,并无任何厌恶之感,甚至,对其中一些比较
柔顺听话的侍姬,他还有着不同程度的喜欢,虽然这种喜欢,自然比不上对凌飞的喜欢,但
显然,他对凌飞的喜欢,那时仍未到爱的程度,只是将自己的喜欢分了几个等级,而凌飞,
不过是自己最喜欢的那个等级罢了。
直到此时,他才明白,凌飞并不是自己最喜欢的那个等级,而是,非存在不可的等级。明白
凌飞这次决绝地离去,自己再无半分可能与他再在一起,心里那种突然明白霎时又变成了彻
底的绝望。他根本不想要这种没有希望没有未来的明白,然而,心里空洞洞感觉的到来,是
那样的突然,袭击的刹那,除了想尽可能挽留,已别无他法,尽管这种挽留,只可能得到令
自己失望的结果,可是,他仍然试了。显然,如他所料,凌飞的话,犹如孤刀的锋刃,划过
他早已悔恨的心尖,也划过所有人的心尖。
若是凌飞在身边的时候,便明白这种感情,何至于到眼下这种境地!
司空惊云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一看到叶恒跟凌飞在一起,就会对叶恒产生强烈的敌意了。
想来,不单单是简单的吃醋吧,自己那时,被封锁的不愿正视的心里面,定然已经明白那个
竭力讨好着凌飞、他们甚至嘲笑过他那种讨好丑态的男人,是会夺走自己所有的劲敌吧,只
是那时,不愿承认,亦骄傲地认为凌飞绝不会弃他们这些人而去喜欢那样一个人,那样一个
显然比他少许多情趣的人。
现在想来,实是错了。
许是在凌飞心里,那个愿意为他捧冰而来的男子,远比他有情趣得多。
北辰远见凌飞执意要走,这时便不再保持沈默,阴恻恻道:“他们怎样我不管,不过,我是
不会放你走的!飞儿你就觉悟吧!”
击掌,魔教几个特使已出现在北辰远的身边。
第九十三章
不说北辰远,只这些人,每一个都够叶恒应付的了。
凌飞知道如果硬打肯定打不过,于是便低声对叶恒道:“咱们不硬碰硬,你跟我来。”
叶恒知道凌飞想来是另有方法,于是不强逞英雄,便点头,跟叶恒撤退。
叶恒的轻功其实是不错的,而凌飞的更加上乘,北辰远给他来个突如其来,一时还真没想到
凌飞会说走就走,直到凌飞快要脱离视线了,他才反应过来,招手,一群人跟了上去。
其它十一人怕北辰远伤了凌飞,自也跟着上去了。
凌飞直往雾园的深山里走,看得北辰远头皮发麻。
雾园周边的山,地势复杂,凌飞若真进了山林深处,找起来还真不容易,于是当下加快速度,
以便赶上凌飞。
凌飞见北辰远以及其它十一人紧紧咬在身后,竟是甩不掉,不由烦躁。
他原想只要进了山林,是很容易甩掉这帮人的,眼下看来,不使出杀招,是甩不掉了。
掉头,往附近一座悬崖走。
叶恒不知雾园附近地势,自然不知道凌飞走的方向是悬崖,还道前方是更深的山林,于是便
很信任地跟着去了,直到看到那个从山底不断冒凉气冷风,大夏天仍吹得人发寒的悬崖时,
叶恒才知道凌飞走了一个什么道。
“怎么办,你走错道了!”
叶恒着急。
如果今天无法跟凌飞顺利逃脱,凌飞被他们逮回去,自己再想救凌飞,实是毫无希望了。
他本来在心里盘算那十二人甚爱凌飞,一旦他们提出要走,那十二人绝不会为难凌飞的,所
以先前才会说“由我来搞定,你但放宽心”的话,现在看来,竟是自己低估了那些人对凌飞
的爱──那种爱远比自己想象中要深得多强得多,深到强到根本不会放凌飞走。
“别着急,你一切听我的便是……”
说话间,北辰远等人已是赶到。
见两人站在悬崖边,十二人中已有不少人心下微惊,用密语警告北辰远:“可不要演戏演得
过火,飞儿站在悬崖边上,一个不慎,我可不想看两人殉情而亡!”
北辰远自也明白。
当下不由拿捏不准起来。
其实说他是演戏,那是一半一半。
虽然对南宫墨的将计就计计策是准备听从的,但刚才凌飞那一番话,却也着实让他恼怒,所
以,心下仍有一半的心思,是真想逮他回去的。
但此时凌飞位于悬崖边上,他那份逮人的心思,便霎时退了个干干净净。
他是知道凌飞的。
凌飞的脾气古怪,自己若真处理不当,凌飞拉着叶恒,一起跳到崖下,那也是很正常的事,
所以当下,北辰远竟不知这戏要如何往下演。
凌飞看众人脸有菜色,明白他们多少有些顾忌,于是当下道:“放我们走。”
如果肯放他们走,也不必用杀招了。
“只要你肯留在雾园,飞儿,一切好商量。你想要什么,我们都会给。”
龙逍被人推上前,只得道。
原来却是东方默推的。
上次龙逍求凌飞出去玩,凌飞答应了的事,让东方默甚有印象,心想飞儿对龙逍的话还是比
较在意的,所以这时便将龙逍推上前,想让他说些挽留的话。
凌飞叹息,道:“有些东西,不是说给就能给的。──我曾祈求上天,赐予我想要的温暖,
如今既然已经得到了,我便不能得陇望蜀,还想着要得更多,人心不足蛇吞象,只会招上天
厌的。所以,还请逍看在昔日相处不错的份上,放我们一条生路。”
“哈哈!放你们一条生路?”
唐肆惨淡地笑起来。
“还不知道是谁放谁一条生路!若是我们十二人求你放我们一条生路呢?你肯给么?”
“……这么说来,既然大家不肯,我也无法。”凌飞听唐肆如此说,低眉敛目,让人搞不清
他在想什么。
“叶恒,你老实说,愿意与我赴死么?”
凌飞的问话让人惊心,然而叶恒仍无丝毫犹豫,道:“早说过不能同生便同死,你当我是说
着玩的么?”
叶恒的回答,让凌飞唇边带笑,一种让人毛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