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允正色道:“他为义子。”
苏越眼角似有笑意:“您不怕小唯他……”
“他是爹我是爹?”段允不悦地打断道,“我怕他?”
苏越艰难地维持住了自己的表情:“您是。”
“小唯若一时难以接受,也在情理之中。”段允沉吟片刻,“跟他好好说说,相处一段时间,应该不会太排斥。无论如何,有个兄弟,日后也好相互照应。”
苏越犹豫了一下,试探地问道:“续弦之事,您当真不再考虑?”
“考虑,”段允似笑非笑,“我看你就不错。”
苏越的嘴角抽了两下:“这话若是让我爹知道,非得打断我腿不可。”
段允冷哼一声:“那就少说两句我不爱听的。在东平的时候那群老古板跟我絮叨就算了,要是连你也学了他们,我还过不过了。”
苏越低低地应了声“是”,不再言语。段允深吸一口气,望向窗外,如墨的夜色下,点点繁星在若隐若现的北江上浮动,昂首望去,低垂的星空愈发让人神离目眩。段允轻笑:“从前从未觉得夜色有何迷人之处,原是东平的星辰远不及此。”
同年十月十六,段唯八岁生辰。这天一早,段唯梳洗完毕,便擎一盏小小的铜质香灯来到祠堂,在母亲牌位前放下香灯,注满特制的灯油,将黄纸捻成的灯花放入盏内,又用火折引燃。
段唯退后两步,待灯油燃尽,檀香消散,撩起衣摆跪在垫上,叩首三次,而后退出祠堂。今日陈老不会过来授课,段唯回房用过早膳,无心临帖,惦念着离家多日的段允,不由有些焦躁。
东平城边,一辆不甚起眼的马车已恭候多时。车夫躬身撩起帘子,待三人坐好,便驱着马车往临安王府驶去。车还未停稳,江凝从车帘缝隙中向外望去,虽不足以窥见整个府门的气派,但牌匾上漏进来的“王”字已足以让他心惊,江凝瞪大眼睛:“义父,您是……”
“不重要,你只需记得我是你义父就行。”段允熟练地伸手在他脸上捏了一把,“苏越,先带凝儿去你那里,我稍后过来。”
王府西院,正在打太极的苏武师忽听门口传来一声“爹”,转过身去,见失踪近两月的儿子终于归来,激动地撸起了袖子,正准备上前让苏越好好感受一把家的温暖,却见一个小崽子从苏越身后闪了出来,清脆地喊了声“大伯好”。
苏武师愕然:“这……这是谁家的孩子?”
另一边,段允心情极佳地走进段唯的院里,抱起飞奔而出的儿子连转几圈:“又长高了。想爹了没?”“想,爹这次走了那么久,我还以为您都忘记小唯的生辰了。”“怎么会?”段允轻笑,“爹还有个惊喜要给你。”一听“惊喜”二字,段唯瞬间想起自己还有件只惊不喜的事需要支会老爹一声,脸上的喜色倏地散了:“爹,陈老知道您……”
“不要紧,爹自有方法应对。”段允好似并不在意,“先猜猜爹给你带回来了什么?”
“是桂花糖吗?”段唯捉住段允的袖口,欲向里窥探。
“傻孩子,爹带回来的惊喜可比桂花糖贵重多了。”段允捏捏儿子的鼻尖,煞有其事道,“你一个人读书习武未太孤单,爹这次出门,想着给你寻个伴读,和你苏越哥哥一直走到北江边上,才寻着个合适的孩子。”
段唯信以为真,好奇地:“是哪家的孩子啊?”
“咳,这孩子……是街边讨饭的。”
给亲生儿子找个小叫花当伴读,恐怕普天之下再找不出第二个如此有想法的爹。
段唯震惊了片刻,听亲爹又补充道:“我是看出这孩子聪明灵俐,资质上佳。个子才堪堪到你肩头,竟已识得数百字。”
当然,这数百字里,只有几十字是江凝自带的,剩下的几百皆是段允的功劳。
段唯听到“个子才堪堪到你肩头”一句,先前的震惊已毫无保留地转化成了对那小叫花的同情,眸中流露出心疼:“才那么小,就在街上讨饭……”
功成弗居的段先生觑着儿子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