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想要改变这一点,不能凭几句漂亮话,更不能依靠男人的“施舍”。广泛的社会基础才能扭转长久而来的不良风气,林可等了那么久,终于找到了那个宝贵的契机。
与繁重的农活不同,纺织是女人也能胜任的工作。而经济基础决定社会地位,事实上就林可所知,南方一带养蚕盛行的地方,女子强势些的,甚至能在家中获得与丈夫相同的影响力。
有了天书,林可就能开始发展纺织业,不光是蔡双,许许多多的女人都能从家里走出来,或许有一天,她也不必再这么藏着掖着,能够光明正大地宣告自己是个女人……
当天下女子的命运改变之后,阿双,还有她的命运才会被真正改变。
“你说的对。我想到法子了,阿双不必一直闷在家里,她为什么不能有一份事业?”
眼睛闪闪发亮,林可猛地站起身来,双颊因为激动而泛红:“不光是蔡双,女子为何一定要依靠男人?一年或许不够,两年或许也不够,但慢慢的风气就会发生变化。我跟向秀商量一下,或许还能办个女子学堂。阿双和嫂子都是读过书的,让她们各带一个班?不,这件事还不急,时机不成熟。今年试种的棉花产量不错,明年就可以大规模推广了,接下来就办纺织厂,跟汪直商量一下,棉布不知道好不好卖,人手多了成本就下降了,我们走薄利多销那条路。”
谈起这些事,神气又一下子回到了她的身上。林可在原地走了几圈,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止不住。孟昶青只静静地看着她,唇边含笑。情绪终于稳定了一些,林可顿住脚步,回头对上他的视线,不由因为方才的失态而有些讪讪,干咳几声道:“你看什么?”
漆黑瞳孔中映出林可的身影,孟昶青微笑着道:“你身上好像有光。”
他笑得那么温柔。
天边层云滚动,金色的阳光从缝隙中透出,仿佛长剑劈开最后的暮色。澹澹霞光中,两人一立一坐,林可望着孟昶青,忽觉心跳漏了一拍,某种新鲜而生涩的情感破土而出,缓缓绽放开来。
鬼使神差般,她开口问道:“姓孟的,你是不是喜欢我?”
孟昶青微怔,随即露出释然的笑意:“你知道了?”
林可回过神来,张了张嘴,欲言又止道:“……为什么?”
“不为什么。”孟昶青站起身来,与她平视:“只是某一天忽然发现,对我来说,你比许多东西都更为重要。”
他的眼中荡漾着柔和的,却足以噬人的光。
靠得太近,垂落的发丝和温柔的吐息轻轻痒痒地落在林可的皮肤上。她忍不住后退一步,将指甲狠狠掐进掌心,勉强稳下心神道:“我还记得你说过的话。世道如此,我必须是个男人,必须是个皇子。那条路不好走,我永远也不可能得到女人能够得到的那些东西,也永远不会再有后悔的机会。孟昶青,话犹在耳,你是打算自食其言么?”
孟昶青的目光波动了一下。
将那些冒头的陌生情感都压下去,林可抬头,将自己最冷硬的一面展示出来。
她已经做好了选择。
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须失去什么。她现在是个男人,若是同孟昶青在一起,在军中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威信恐怕立刻就会大跌。云阳正处于一个关键的十字路口,那么多人都指着她活,她不能犯错,她不屑,也决不肯让什么情情爱爱的绊住自己的腿脚。
“我不会喜欢你。”
她顿了顿,咬牙道:“你也别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