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仓中粮食的丑事,惨遭迫害,之后竟被杀人灭口。说完缘由,这老头重重磕了三个响头,便毫不犹豫地往街边砖墙上狠狠一撞,竟是血溅三尺,以死明志。
一时间,舆情哗然。
谢雁城顿时一脑门子官司,骑虎难下。
说实在的,在天水城里混,这上上下下的谁没干点这样那样对不起国家社稷的事?官官相护,护的是大家的利益;铁面无私,砸的是大伙的饭碗。既然死了人,舆论滔滔止不住,那必然得要扔出一只替罪羊,才能将整件事平息下去,可就算要丢卒保车,谁是卒,谁是军,丢哪一个卒,保哪一个车,那也是大有讲究,假若弄得不好,不光名声要烂,乌纱帽也得掉。毕竟天水城中还有天子耳目,皇家鹰犬。
密卫之可怖,委实深入人心。
要钱还是要名声?
谢大人自诩清流,面对这道送命题实在是很愁。
唯一值得高兴的是,嫡女谢明雨总算是找回来了。虽则嫡妻与嫡女都赖在长子家中不肯回来,十足败坏门风。但事有轻重缓急,情势如此,谢雁城也懒得再去管这些狗屁倒灶的家事,只有暂时先抖擞神,同孟指挥使商量应对之策,看看能否将明林仓案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地糊弄过去。
谢雁城的心思,孟昶青一清二楚。
那老头自然是他安排的,这不过是一颗投入湖面的小石子,不久之后,天水官场,还会出现更大的震荡。
“五天了,谢大人还没查出个子丑寅卯来,看来是铁了心要捂盖子。”
孟昶青摇了摇头,懒洋洋地说道:“听说漕帮已经乱成一锅粥了。这么点时间就要把证据都给消灭掉,还真是难为这帮人了。”
林可正在翻看邸报,闻言扫了他一眼:“帮主病得快死了,漕帮原本就是群龙无首,碰上这种事,乱也是正常的,正好给云天远动手的机会。”
“秦老虎还算是有些本事的。有他坐镇时,连密卫想往漕帮高层中掺沙子都不容易。虎父犬子,可惜了。嗯?那些就不用看了……”
孟昶青的视线从纸上扫过,略顿了顿,随即慢条斯理地拿过邸报,翻了几页,将一处指给林可看:“其余都是小事,这才是值得关注的地方。”
“朝廷调动了边军。”林可皱眉道:“大楚和北齐难道要打仗了?”
“以防万一罢了,打不起来的。”
孟昶青回答道:“大抵月末,北齐的政.变就该告一段落了。届时北齐小皇帝自顾不暇,绝不可能南下来找大楚的麻烦。”
自从林可承认自己是宗室以后,孟昶青的态度又发生了一些改变。他将北齐与大楚的内政,掰开揉碎了一点点讲解给林可听。而林可则像一块海绵,贪婪地吸消化所有对自己有用的知识。
沉吟片刻,林可问道:“木家堡的事情,你是怎么上报的?”
“山北总督徐庆山遣人出使木家堡,谁知山北密卫统领石青抢功心切,暗中派人混入使团,刺杀北齐使者赫兰尔雅,擅起边衅,幸而正使王玄明临危不乱,木家军忠肝义胆,大破铁甲军数百于沃野,取得大楚五十年未有之大胜,这不是个很好的故事么?”
孟昶青笑道:“之后有功的赏功,有过的罚过,王玄明当然可以往上挪一挪了,而徐庆山凭借此功劳,年底就能回中枢,入阁是不成的,但最少也能捞到一个尚书的职位。至于石青么,这些年他不甘心被我架空,私底下小动作不断,这次正好借他的人头一用。这样一来,山北算是彻底打扫干净了,只等天水改漕归海的事情处理完,下一步计划就将开始。”
林可狐疑道:“石青和你都是密卫统领,怎么权势却相差这么多?”
“密卫与文官不同,比拼的不是资历、能力,而是天子的宠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