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飞卿又问了一遍:“为什么要告诉我?”
皇上叹了一声气,无奈地笑了笑:“你知道为何朕和宁王都这样喜欢你吗?”
陈飞卿沉默地望着他。
皇上道:“你是我们不能成为的人,可是看着你好好儿的,似乎我们便觉得自己也多了一种人生。”
皇上问他:“你如今是如何想的?”
陈飞卿道:“我不知道。”
陈飞卿确实不知道。
他以往不喜欢傅莺儿,因为他认为是傅莺儿将傅南生养成如此反复无常的性情。可如今傅南生做了一生中最大的错事,却原来是为了他陈飞卿。
陈飞卿没有要傅南生一厢情愿做这些事,也根本不要他这样做。
然而,傅南生已经做了。
陈飞卿是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他想代傅南生一死谢罪天下,皇上却不肯:“朕确实于私情上面不愿意你死,但也不是与你说虚的,于公而言,你如今死了,无论是怎么死的,都是在给朕添麻烦,天下人会如何看待朕?逼死功臣?兔死狗烹?朕在史书上担不起这样的名声。”
陈飞卿便不能死。
皇上让他自个儿回去想清楚明白。
他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想了不知道多少日,最后,带着傅南生远走高飞。
傅南生一路上都很惶惶,想问又不敢问,憋了许久才小声地道:“我害了你。”
陈飞卿问他:“以后还这样吗?”
傅南生摇头。
陈飞卿笑了笑。
其实不是很相信。
但事已如此,也只能如此。陈飞卿从没想到自己此生会铸下如此大错,他曾回家去向他爹坦诚,多少也希望被他爹打一顿,他爹却没打他也没骂他,平生第一回如同慈父一般地摸了摸他的头,道:“既然为人,总有为难之处,你自己想好了便好。我以往苛待你,是因你生下来便万千宠爱,我怕他们都惯坏了你,还好。”
说了等于没说。
皇上丝毫不怕陈飞卿会带着傅南生跑了,原先是打算让他俩自己去流放的地方,但权衡一番还是没有这样做,令人照规矩办事。
照规矩,两人便要戴着枷锁一路走去。皇上更是特意吩咐了,挑两个最胆大凶恶不怕得罪人的差役押解两人,路上照规矩该骂骂该打打,不必客气。
陈飞卿十分感谢皇上。虽然即便如此也不能使他心中内疚减轻多少,但至少比还能好吃好喝要过得去一些。他无颜面对千万活着或死去的人,本就不该再轻松自在地活着。
傅南生的力气毕竟要小许多,戴着重重的枷锁,连日迎着暴晒赶路,吃不好睡不好,便有些吃不消。
差役其实也为难,他们只是凶恶又不是傻,傅南生就罢了,难道还真得罪陈飞卿?但皇命在身,不敢完全不从,便别别扭扭地催促着快赶路。
陈飞卿叹了声气,一路拿肩帮傅南生扛着木枷,分去些分量。
夜里在荒野破庙休息,那俩差役知道些微的朦胧内情,便丝毫不怕他俩跑了,自顾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