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去参加科举,和天下学生同台比拼。若他们还是想靠着祖宗的名声而安生度日,那就大错特错了。”
“这天下能者居之,无能者就要给后来人让位。世家望族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段公听了这些话,良久无言。片刻后,他长长叹了口气,扶着手拜道:“今日是臣唐突了,臣告退。”
段公从两仪殿出来时正要遇到萧景铎和几个新科进士入宫议事。萧景铎率先避开,行礼道:“段公安好。”
段公也温和地回礼:“萧都督不必多礼。萧都督这是要去和公主议事?”
“正是。”
“那老夫便先出宫了,不送。”
“不敢,段公慢走。”
萧景铎站在一侧,让段公先走。段公走过时,这些年轻人全都低头恭敬地说道:“段公慢走。”
段公慢慢从两仪殿的石阶上下来,他走在威仪的太极宫内,突然感慨万千。
萧景铎是今朝第四批进士,那时考进士还需皇子下场,才能带动民间读书人的热情,可是到了今日,朝中年轻的官员基本都是进士出身,像原来那样靠门荫、家族声望入仕的,反而成了少数。
容珂说得对,北朝那种半个朝堂都是同一姓氏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世家望族行将衰落,进士集团的崛起,终将取代名望之族。
段公看着明净如洗的碧空,突然间感到悲怆,他们都老了啊,看看如今的朝堂,摄政长公主十九岁,重权在握的萧景铎二十四岁,新崛起的白家复兴之光白嘉逸二十五岁,夏家支柱夏之衡二十八岁。
风华正茂,来势汹汹,这天下,终究要让给这些年轻人。
两仪殿内,段公离开后,松雪乘机进来禀事:“殿下,程慧真找到了。”
“哦?在哪儿?”
“洛阳城破后,梁王自己突围,剩下的人都被扔在洛阳城内。程慧真趁梁王离开后人心涣散,自己绕开守卫跑了出来。殿下前段时间一直停在洛阳,程慧真许是害怕我们去抓她,一直战战兢兢,东躲西藏,后来,她干脆藏到洛阳城外的一座尼姑庵里了。”
“尼姑庵。”容珂失笑,“她是有多么怕我。事实上,若不是梁王提醒,我都要忘了她了。”
尼姑庵和佛寺号称方外之所,一旦入内,凡尘往事俱化作过眼云烟,一笔勾销。官府的律法在佛家只是一纸空文,就算信徒在俗世犯了杀人放火之罪,只要大师愿意剃度此人,那官府便无权追究此人的过错。程慧真躲入尼姑庵,乾宁当然不能再去逼她。程慧真为了躲开容珂竟然作出这种事情,容珂都不知该难得地赞她一句聪明,还是说她何必。
容珂也一直没想好该怎么对待程慧真。若放过她让她好端端过日子,容珂自认没这么大肚量,可是杀了她,容珂也觉得罪不至此。程慧真和这几次暗杀密不可分,但是仔细看她在其中起到的作用,几乎为零,她唯一起作用的是祭祀坠崖那次,但是程慧真并不是制定计划的人,她只是将她知道的消息说出来罢了。后来容珂借此扳倒吴太后、崔太后,程慧真好歹也起了些作用,虽然真正决胜的其实是容珂的计谋,而不是程慧真这个人。
程慧真处置轻了处置重了都不妥,现在她自己去尼姑庵出家,青灯古佛常伴一生,倒让容珂松了口气。
这样也好,容珂立刻吩咐松雪:“立即让人去办程慧真的度牒,然后送到她所在的庵堂,顺道提点提点庵堂的师太。还有,我们参与其中的事情,就不要让她知道了。”
“奴明白。”
出家哪有那么容易,若是所有人在俗间犯了事,就想躲进寺庙或者尼姑庵罪,那官府岂不是乱了套?只有官府发了度牒,寺庙才能给信徒剃度,这个人才算真正出家,若不然,在每年两次的检查仪式上,没有度牒之人,通通要被赶出来。
松雪退下后,另一个宫女才进来通报:“殿下,萧都督求见。”
“传。”
萧景铎是来和容珂商量人手调动的事,容珂大力剪除梁王党羽、世家子弟,萧景铎的权力也随之急剧膨胀。从前许多人都说萧景铎前途无量,到现在,萧景铎便已经是这个“无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