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星的烟头踩灭了。
“地府也不让随便扔垃圾。”
空气凝滞一瞬,随后渐渐缓和起来,陆召离看到易迁随和的脸,蓦地心中一痛,他走过去,轻轻地把易迁揽在怀里。
地府血色的细流咕噜噜冒泡。
“紧张吗?这个地方应该是你的噩梦吧,你是不是永远都不想来这里?”陆召离的让人心安的声音响在耳畔,像是用棉花轻轻搔着耳垂。
易迁躲了躲,嘴角的笑意还没隐去。
“不是。”他说。
他在地府呆了百八十年,对十八层地狱的所有刑罚到了了如指掌的地步。
也因此,他深知被困在这里永无天日的日子有多煎熬。
这里的确是他的噩梦,但他知道自己再也不会回到这里继续那段煎熬了。
他是来看一个人。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那个人在里面将会忍受怎样的痛苦,而比他更惨的是,这种痛苦将会永无止境。
每当想到这里,他竟然会有一种快感,从心底里滋生的兴奋,让他身上每一处都无比期待,期待看到一个狼狈不堪后悔终生的人。
让他踌躇不前的不是恐惧,而是他尚未整理好的心情。
临到最后了,他竟然发现自己有些意兴阑珊。
“我知道,我懂。”陆召离抬起手,摸他的头顶,给他顺毛,一下一下地,动作特别的轻柔。
你只是想到莫汀航了。
这句话他没说。
就算柴御在地十八层地狱倍受折磨,就算他永无出头之日,每天被割舌被油滚被火烧被刀砍,就算他后悔了,就算这些都昭示着他们大仇得报了。
可是想到那个人,就还是觉得不够。
陆召离在青北建造了一块墓碑。
牺牲的学员和鬼差,无辜的家属,还有莫汀航,每个名字都在上面。他总是能看到墓碑前站着人,面无表情的,泪流满面的,还有絮絮叨叨说个没完的。
失去一个人,你还可以正常生活,但那种苦却是永无止境的,在之后的每个日日夜夜里,一旦想到那个名字,都还觉得遗憾。
而造成那些伤害的人,就算付出了百倍,千倍的代价,又能怎么样呢?
终究是回不来了。
易迁被这样抱着,渐渐地发现对方的情绪反比他还低落。
“要不你跟我进去看看?”易迁安抚般地拍了拍他后背,却没得到回应,半晌后,陆召离放开了他。
“算了,我恐怕会忍不住直接让他灰飞烟灭。”
陆召离摇摇头,把头偏向一边,嘴角高扬着,就是不让他看他的眼睛。
易迁无奈地摇摇头,越过他走了进去,和陆召离擦身而过的那一瞬间,他的表情马上就变了。
阴冷的,不带一丝温度的表情。
里面的环境阴湿寒冷,等一个时辰过后,又会变得火热灼人。视线一眼就触及到了被手腕粗的链子锁住的人。
链子的材料和噬魂棍无二,都是对生魂克制的东西,他身上足足绑了十根。
柴御听到脚步声,愣愣地抬起头,等看到易迁的脸,他像是被惊动的野兽一样,目光凶狠,似乎想要挣脱链子扑过来。
“里面的日子也么样,还舒心吗?”易迁笑了笑,走到一块石头旁,吹了吹上面看不见的灰尘,惬意地坐下去,翘起二郎腿看着他道。
两人的状态形成鲜明的对此,让易迁禁不住想起自己被锁在那里的时候。
“为什么不杀了我?为什么不杀了我?”柴御呲着牙,使劲向前扑,却无论如何都够不到易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