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梁最后一次来他家是董事会召开的前一天。他反锁上门,也没再多说什么,径直拽着沈乔到了房间的床上。
沈乔抓住床头的电话朝他头上砸去,聂梁侧头躲开,用皮带绑住他的手。
他绑得匆忙,挣扎了几下便弄开了,他推开他,踉跄着跑到门边,用力扭着门把手,却怎么都打不开。
聂梁上前把他拖到浴室,打开花洒兜头浇他浑身上下。沈乔打了个哆嗦,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听到聂梁说:“你明天如果想用这副样子去面对董事会那些人,我也能成全你。浴室里安了摄像机,你敢不敢猜,我会不会把这副录像公开给全香港的人看?”
聂梁竭力保持眼神的冷酷。这种吓唬对他来说早已驾轻就熟,但对于沈乔来说,每一次都管用。
沈乔的反应却有些古怪。
他死死盯着他,而后信手带下盥洗台上的一只玻璃杯,慌乱地捡起一块碎片。
那一刻,沈乔是真的想过死。
七年来累积的绝望似乎一下子击垮了他,他再也不想面对这个错综复杂、尔虞我诈的世界,而死了,他就再也不用想这些。
打醒他的是聂梁。
“你尽管刺下去。”聂梁慢条斯理地说,“你忍了我七年,眼看就要忍到头了,你要是觉得这个时候死划得来,就去死。”
沈乔颤了颤,缓缓放下拿着玻璃片的手。聂梁把他拉到自己面前,狠狠扇了他一耳光。
他扛起他把他重新扔到床上,似乎发泄愤怒般尽可能粗暴地对他。陷入昏迷前他听到聂梁的声音:“忍我七年了,还这么不经事吗?”
那声音自嘲而讥讽。沈乔一时想不明白,他在嘲笑谁,又在讽刺谁。
他只是在听到那句话后下意识地反驳:他说错了,而他说错的那部分,是无法否认的。
“我没有忍你七年。”
他喃喃地说,像个委屈的孩子。
他曾经也在这段关系里沉迷过。说不上幸福,却至少安心。
到了这个即将斩断一切的临界点,他才恍然发现,他对那五年,亦是舍不得。
那段时间对于聂梁来说也是不愿回首:他明白他们关系转变的每一个原因,却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他试过所有可行的手段,无数次把沈乔抓在手上,最后却都没能留住他。
当年沈乔把他驱逐出香港,谢焓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让乔治洛克特同意他去纽约代替一个人的角色,谢焓本人则带着昀昭去了上海,开始拓展旗腾影业来处理黑钱。再后来沈乔带着霍霖和一个英国的远方侄子回了北京,似乎过得很好。
他再次听到沈乔的名字是乔治洛克特的二儿子尼克洛克特带来一个叫程望的年轻人。他来问他有关他堂兄聂立钧的情报,言谈中透露沈期是他的哥哥。他记得沈期,他是沈乔的朋友,交情似乎还不浅。他问程望沈乔的事,程望一怔,说他知道沈乔这个人,只是没有接触过。
“没关系。”他说,“那你帮我一个忙。如果有一天,你见到了他,帮我跟他说一句话。”
“我很想他。”
他曾经见过霍霖一次,他去了美国戏剧学院,看到他和两个金发少年打闹。他笑得明朗恣意,恍然间有着初见时沈乔的影子。
他略略放下心:儿时那场绑架终究没有带给霍霖一生的阴影,他走了出来,在最当好的年纪享受最肆意的人生,就像他舅舅的少年时代。
他看着美国戏剧学院的校门,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