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云看见一袭青衣的历万书端着个碗进来,两人的视线就这么诡异地撞在了一起,几乎是瞬间,洛行云发现后者的眼中有什么一下子亮堂起来。
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历万书沉默地将碗拿过来床边忤在那里简直像一颗树。
素月华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打转了一会儿,就十分识趣地找到了事做:“历大哥,我去将伤药和纱布取来。”
说完就飞快地溜出了这氛围诡异的宅子。
“喝药吧。”历万书坐在床边上,把手中的碗送到了洛行云嘴边,一手拿起了勺子,看起来似乎想喂他。
“...我自己来。”洛行云果断伸手扒住了碗,历万书也不打算跟这个伤者较什么劲,十分从容地放开了手。
洛行云一口将碗中看起来苦得出汁的药喝下,最终却着实尝不出什么味儿来,满脑子都是自己要不要将那刺客的事说一番的纠结,但说多错多他也不是不知道,一下子整个人就十分不知所措了。
“...阿云。”历万书终于开口,只是一手接过碗放到一边的桌子上,又顿了顿,慢慢地坐在了床边。
洛行云看着突然靠过来的人,实在不习惯和他人靠太近便不由得想要往床里挪一下,却没想到才抬起手历万书就突然发力把他一把揽进怀里,那力道可谓是不容反抗。
洛行云脑中的各种思量顿时被对方一个突兀的举动打散,只觉得有些无措,脑袋还被一只手压着被迫搁在对方的咯人的肩上。
洛行云稍微动了动,心想都被你救了一会如此抱一下也无所谓,便道:“喂...”
“那夜我赶到竹林时,天太黑了,我看不清楚,真的以为...你就这么没了。”历万书无视怀中人的挣扎,手臂中的力道加大,低声道。
这低沉却温和的声音钻进洛行云的耳朵,带着一丝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他身体一僵,停下了挣扎。
这句话的字并不多,所含却太多太多,多到他洛行云承受不住。
自娘死后,他想过世上大抵是无人会在乎他的死活了。更何况他身在齐玉堂这种无半点人情冷暖可言的地方,还算半个正道人人口中喊打喊杀的魔头。
他觉得自己早已是个死人了。心死了,人还能活么?
但这个人,一个明明从头到脚都是虚伪的人,却偏生要把他所拼力遮掩的麻木的心态打破,不知疲倦地给他早就枯死的心浇水,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
明明把自己遮掩得云里雾里,不想暴露半分底细,却又颤颤巍巍地掏出了一片真心给他看。
可试问他一个刽子手,何德何能...要如何,又要用什么去接住一个人捧出来给他的半分真心?
他不敢接,亦接不住。
历万书就这般抱了一会,似乎是怕压着他的伤口就很快松开了手,只是下一刻又极为不安分地用手勾起洛行云的下巴,甚至将脸靠了过来,二者呼吸交融。
然而洛行云在清醒且吃过一次亏的状态下怎么会被他轻易得逞,他用左手拍掉对方的勾着他下巴的手,右手一摸身边的映月,用剑柄侧着抵上对方的下巴。
洛行云扬眉看他:“我说历君子就这么对待一个受伤的人?”
历万书面不改色:“我怎么对待你了?”
这家伙脸皮厚的像堵墙,丝毫不以被男子用这种姿势调戏为耻,反而想就着这个姿势慢慢靠过去...
“刺啦!”寒光一闪。
长剑出鞘,猛然插在某人的两腿之间的床板上,冷光烨烨,且恰好把某人的衣摆给钉住了。
历万书神色微变,喉结滚动了一下:“...阿云你是想要我下半生难以快活吗?”